《本草问答评注》原文

药理

01问曰:药者,昆虫土石、草根树皮等物,与人异类,而能治人之病者,何也?

答曰:天地只此阴阳二气流行,而成五运,金木水火土为五运,对待而为六气,风寒湿燥火热是也。人生本天亲地,即秉天地之五运六气以生五脏六腑。凡物虽与人异,然莫不本天地之一气以生,特物得一气之偏,人得天地之全耳。设人身之气偏胜偏衰则生疾病,又借药物一气之偏,以调吾身之盛衰,而使归于和平,则无病矣!盖假物之阴阳以变化人身之阴阳也,故神农以药治病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物所以能治病之理由。天地初分之后,只分阴阳二气,则天为阳气,地为阴气,阴阳之气相互流行,而成金木水火土五运,五运在天亦在地。阴阳二气对待则分火热燥三阳气;风寒湿三阴气,共成六气。人生在天地之间,本一小天地,则天地之阴阳运气反映在人身上,阴阳二气则生男女,并得五运而生五脏,六气而生六腑。其余之万物虽与人异类,总之,皆本天地之一气所生,阴阳之气,分则为二;合则一也。

人与万物不同之处,人得天地纯全之气,物仅得天地一偏之气,故物不如人之处在于此。假如人身之气,即五脏六腑之气,有偏盛偏衰之处,则衰处受盛处克制,失掉平衡制约,就会产生疾病。则可选择药物一气之偏,以调整人身气之盛衰,使归于平衡协调,达到人身之气和平则康复无病。一言以敝之,即假物之阴阳以变化人身之阴阳。

先民神农氏族以药治病之理即在于此。此问徐灵胎《神农本草经百种录》上虽曾提及,但不如唐氏将源流一并托出,源于阴阳五运六气,使药物与治疗疾病密切结合起来,立药物所以能治病之根本大法,较诸家本草格高一筹,真可谓探源握道奥之论,为以后诸问之总纲,药物学中登堂入室之金科玉律。

02问曰:神农尝药,以天地五运六气配人身五脏六腑,审别性味,以治百病,可谓精且详矣!乃近出西洋医法,全凭剖视,谓中国古人未见脏腑,托空配药不足为凭,然欤?否欤?

答曰:不然,西人初创医法,故必剖割方知脏腑,中国古圣定出五脏六腑诸名目,皎然朗著。何必今日再用剖割之法?当神农时,创立医药,或经剖视,或果圣人洞见脏腑,均不必论,然其定出五脏六腑之名目而实有其物,非亲见脏腑者,不能安得。谓古之圣人未曾亲见脏腑耶!灵枢经云:五脏六腑可剖而视也。据此经文则知古圣已剖视过来,且西洋剖视只知层折,而不知经脉;只知形迹,而不知气化。与中国近医互有优劣。若与古圣内经本经较之,则西洋远不及矣!

评注

此问论中医用药是否经过解剖实验。原论已详,不必经过一一注释。中医之发展亦由解剖而来;用药亦由实验而来,再上升到理论,复由理论指导实践。惟自晋唐以来,医学著作,汗牛充栋,后之学者如学历史,历史事迹,不必经过实验,故造成由理论到理论者多矣。所以医学水平提高放慢,治疗效果往往不如古人,这是中医传授之缺憾,不能讳过。

近代虽有王清任力主剖视;张寿甫力主用药须先经过实验,积习较深,所以影响不大。《内经》、《本经》是由群医经解剖实验而来,所以造诣深远,有很多论述超过西洋,如经络、气化等等,西洋迄今仍属不知。所以要求振兴中医的有志之士,须学古圣经过解剖实验,验之确实,再提高到理论;用以指导实践。至于古人所遗留下来的丰富宝贵医学遗产,也应好好学习吸收,吸收不能代替自身之实践、创造,发明,两者应紧密结合起来,才是研究医学之正道。但唐氏已觉察到自己的论据不周,故最后说:“若与古圣《内经》、《本经》较之,则西洋远不及矣”。惜未作进一步之发挥。

03问曰:西人谓彼用药全凭试验,中国但分气味以配脏腑,未能试验,不如西法试验之为得也,其说然欤?

答曰:中国经神农尝药,定出形色、气味、主治脏腑百病,丝毫不差、所谓尝药即试验也。历数圣人之审定,盖已详矣!岂待今日始言试验哉?

评注

此问专论药物实验。唐氏仍主古人经过实验,用之不差,今人不必再实验之意。盖古人之实验固珍贵,不能代替今人之实验,况药物因时因地不同,气味形色主治亦有变迁,故令人用古方治今病,有效有不效,当然其中含有论证用药是否恰当的因素,就证药切合而论,亦有不效之时,可能药有伪劣者,又可能因时因地有别,所临之五运六气不同,以成之形色气味有差。

总之,未经亲身多次实验,不能得其究竟。所以说药物须经亲自栽培,采制,得其地道药材,还要经过临床多次实验,结合《本经》之原义考察,才能得出结论。关于这个关键问题,余在书后附有专论,请参阅。在这个问题上,唐氏之主张,不过是吃现成饭之意。

04问曰:辨药之法,以形色气味分别五行,配合脏腑,主治百病,是诚药理之大端矣!而物理相感又有不在形色气味上论者。譬如琥珀拾芥,磁石引针,阳起石能飞升,蛇畏蜈蚣,蜈蚣畏蟾蜍,蟾蜍畏蛇,相制相畏,均不在形色气味上论,又何故也?

答曰:此以其性为治者也,夫辨药之形色气味,正以考其性也,果得其性,而形色气味之理已赅。故凡辨药,先须辨性。有如:

磁石:久收化成铁,是铁之母也。其引针者,同气相求,子来就母也,以药性论之,石属金而铁属水,磁石秉金水之性,而归于肾,故其主治能从肾中吸肺金之气,以归于根。

琥珀:乃松脂入地所化,松为阳木,其脂乃阳汁也。性能粘合,久则化为凝吸之性。盖其汁外凝,其阳内敛。擦之使热,则阳气外发,而其体粘。停擦使冷,则阳气内返而其性收吸。故遇芥则能粘吸也。人身之魂阳也,而藏于肝血阴分之中,与琥珀现之阳气敛藏于阴魄之中,更无以异,是以琥珀有安魂定魄之功。西洋化学谓磁石、琥珀内有电气,其能吸引者,皆是电气发力,能收引之也。有阴电,有阳电。凡物中含阳电者,遇有阴电之物即吸;含阴电者,遇有阳电之物即吸。若阴电遇阴电之物即相推,阳电遇阳电之物亦相推,其论甚悉!琥珀能拾芥而不能吸铁,磁石能吸铁而不能拾芥,以所含之电气不同也。然西人单以气论,犹不如中国兼以质论,则其理尤为显然。磁石之质类铁,故以类相从而吸铁。琥珀之质能粘,故以质为用而拾芥。辨药性者,所贵体用兼论也。

阳起石:生于泰山山谷,为云母石之根。其山冬不积雪,夏则生云,积阳上升。故或乘火气而上飞,或随日气而升腾也。凡人病阳气下陷,阳物不举者,用以升举阳气,亦以阳助阳之义而已矣!蛇形长,是秉木气,行则曲折,是秉水气。在辰属已,在象居北,在星象苍龙。总观于天,知蛇只是水木二气之所生也。

蜈蚣:生于南方干燥土中而味大辛,是秉燥金之气所生。蛇畏蜈蚣者,金能制木也。蜈蚣畏蟾蜍者,以蟾蜍秉水月之精生于湿地,是秉湿土之气所生,湿能胜燥,故蜈蚣畏蟾蜍也。蟾蜍畏蛇,则又是风能胜湿,木能克土之义。趁此以求,则凡相畏相使相反之理皆可类推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物能治病之理即于物性之中。答词甚明朗,无须一一注释。凡辨药物之形色气味质时地等等,正是考其能治病之理也,能治病之理,正是药物之性能,即体用结合。若能真明药性,用以救人身阴阳之偏颇,无不效如桴鼓,立起沉疴。

磁石、琥珀:但唐氏论琥珀拾芥,磁石吸铁,从气与质入手,通则通矣,不无谬误。盖琥珀能拾芥,而玻璃,塑料、胶木等等擦热之后,均能拾芥,且其质皆粘,其气皆内返,但不能起安魂定魄之功。推其能否治病之理,其质不在粘合上,而在琥珀之原质不同上,其质为松脂,松脂为松之精华所在,其性能治风寒湿三阴邪,入地年久,又得土气长期蒸炼、炼成红玉之象。人身之魂魄为精气神所凝聚,琥珀具金刚之性,故能入肺定魄,且又为阳木之精华,故能入肝安魂,色红入血祛瘀,肺为水之上源;肝主条达疏泄,肝肺足则流畅三焦膀胱之气化,故又能通调小便。

以上诸物皆能拾芥者,乃摩擦生电,感应芥亦生电,如被摩擦物生阳电,贴感应芥物近端为阴电;他端为阳电,异性相吸,故能拾芥也,反之亦然。磁石吸铁,则非电子原理,所以不能拾芥;只能吸铁。磁石中有磁场,产生磁力线,铁与磁石本为同类金属,而五行中又分五行,铁与磁石皆为黑色,黑属水,故同秉金水之性。磁石吸铁,并非子来就母,乃铁被磁感,亦可带磁性,成为同性相斥,异性相吸的现象,磁石受到震荡使磁力线排列紊乱,亦可丧失磁性而变成铁矿石,两者均可互变。盖磁力线排列齐整后即有磁性,若一端成阳极,另端则成阴极,同类相感,则铁内排列紊乱之磁力线受感应而排列整齐起来,近磁石之端则与磁石之极相反,阴阳相吸,故能吸铁。

唐氏认为是西洋化学之理,不对,应说为西洋物理。磁石与铁皆质重色黑,故能降痰水以镇怯,金克木,又能平肝木以息风。细论之,磁石有磁场产生磁力线,人身亦有生物磁场产生磁力线,人身之生物磁场寓于两肾间即命门中,磁石粉末服后,以类相从,故引入命门以补之助之,以吸引人身血液中历含之铁元素,使血不外渗下泄,故可治损伤,吐、衄、崩漏;肺属金,又可吸引金气归根,而宁喘息。

至于铁则补血之功居多,两者正可相须为用。电与磁皆分阴阳,但性不同,电阻以绝缘体则不流,作用消失;磁阻以绝缘体照样相吸或相斥,但电场可以产生磁场;磁场可以产生电场,既电可生磁;磁可生电,两者互为母子关系。为时代和条件所限制,所以唐氏论之不透彻,今代为补论之,用以完美此书。

阳起石:《本经》云:色白,故又名“白石”,今有色黑者、黄者、杂色等,以放于雪上,雪化者为真。若冬不积雪,夏则生云,云乃水受热腾空之气,不一定为云母之脚,今云母之脚未见此物,乃独产于山东阳起山。凡病阳气下陷、阳物不举,宫寒不孕,用之皆有奇效,因其能补阳升阳,服之故可转化人身之阴阳也。

蛇、蜈蚣、螗蜍:蛇是水木二气所生,但以木气为主,故可祛风,治疗瘫痪,疮癣诸病。蜈蚣是燥气所生,燥属金,金性制木,故可治肝风内动外扰之抽搐,金克木,故蛇畏蜈蚣。蟾蜍生湿地,且为月魄,燥气盛则湿可制之,凡疮肿结核而干燥者,蟾蜍均可润而治之,湿胜燥,所以蜈蚣畏蟾蜍。风能胜湿,湿物风吹则干,且木克土,故蟾蜍又畏蛇。此正五行相克相生之理,明乎此,则凡药物相畏,相使,相反,相恶,相杀之理,均可类而推之,而且极为快速准确。

药性

05问曰:物各有性,而其所以成此性者,何也?

答曰:原其所由生而成此性也,秉阳之气而生者,其性阳。秉阴之气而生者,其性阴。或秉阴中之阳,或秉阳中之阴。总视其生成以为区别,盖必原一物之终始与乎形色气味之差,分而后能定其性矣。有如:

人参:或谓其补气属阳,或谓其生津属阴。只因但论气味,而不究人参所由生之理,故不能定其性也。余曾问过关东人并友人姚次梧,游辽东归,言之甚详,与纲目所载无异。

本草纲目载人参歌曰:“三䅉五加,背阳向阴,若来求我,椴树相寻。”我所闻者,亦云人参生于辽东树林阴湿之地,又有人种者,亦须在阴林内植之。夫生于阴湿,秉水阴润泽之气也。故味苦甘而有汁液,发之为三䅉五叶,阳数也。此苗从阴湿中发出,是由阴生阳。

故于甘苦阴味之中,饶有一番生阳之气,此气可尝而得之也。人身之元气,由肾水之中以上达于肺,生于阴而出于阳。与人参由阴生阳,同一理也,所以人参大能化气,气化而上,出于口鼻,即是津液。人参生津之理如此,非徒以其味而已。然即以气味论,甘苦中含有生发之气,亦只成为由阴出阳之气味耳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物本于阴阳成性之理,并以人参为例阐明之。气主生;味主成,气味皆有阴阳,故阴阳为成气味之神。性是气养成的,故秉阳气生的,其性阳,秉阴气而生的,其性阴。但阴阳不能截然分开,其中有差错,所以又有阴中之阳与阳中之阴的出现,总之阴阳之气生物成性之理万古不移。气味有厚薄之差,须视其物生成情况,并推原其物之终始,即倒数计时法,与乎生与成形色气味之差别,而后能定其性矣。如此以论药性,可谓全面透彻。

人参:本为秉阴中之阳以生,秉阴则能益阴,象阳则能补气,且其形象人,故于人身五脏六腑身躯百骸之阴阳,皆有所补益。如人之阴阳之气不虚者,不必用之,用之反有气盛,气壅之弊;邪正不分,纽成一团时,不必用之,用之邪正皆补,病无愈期;正虚邪盛,邪正已分,可以用之,补正驱邪,故仲景方多用于祛邪药中,加人参一味以补正,又可助祛邪药之力,而扫病邪。有说人参补肺气;有说人参补中气;有说人参补元气等等,皆一偏之见,大凡补气之药,皆无气不补,至于补哪种气,视其用量用法以及配伍而定。

但唐氏所说补元气,为稍近理。因气化生予下焦丹田之中,上蒸肾水即为气,为诸气之根本,水化为气,气凝为水,即是升津补液,苦甘化阴,但必须有生发之阳气寓其中,乃有斯效。若以食糖拌焦苦之锅粑食之,确无此效,因缺乏生发之气也。总之,定一物之药性,必须原一物之终始,参之以形色气味质地时等俱全,得其差分主次关系,才能得其性。即必须全面看,全面分析研究实验,才能肯定。

06问曰:人参不生于东南,而生于北方。古生上党,今生辽东、高丽,皆北方也。此何以故?

答曰:此正人参所由生之理,不究及此尚难得人参之真性也。盖北方属水,于卦为坎,坎卦外阴而内阳。人参生于北方,正是阴中之阳也。坎卦为水,天阳之气,皆发于水中。观西人以火煎水,则气出,而气着于物,又复化而为水。知水为气之母,气从水而出矣!人身肾与膀胱属水,水中含阳,化气上行,出于口鼻,则为呼吸;充于皮毛,则为卫气。只此肾与膀胱,水中之阳,化气而充周者也。

故《内经》曰:”膀胱者,洲都之官,气化则能出矣。”此与天地水中含阳,化而为气,以周万物,本属一理。水在五行属北方,人参生于北方,秉水中阳气,故与人之气化相合,所以大能补气。不独人参为然,凡一切药,皆当原其所生,而后其性可得知矣。夫生于北方,有阴中之阳药,则知生于南方,有阳中之阴药,如朱砂是。

丹砂:人参属水中之阳,丹砂则属火中之阴,丹砂生辰州者,名曰辰砂。

硫黄、水银:世人用硫黄、水银二物锻炼变为赤色,以冒辰砂,又有灵砂,亦用二味炼成,名曰二气砂。皆谓其有补坎填离之功,法本于抱朴子。因抱朴子炼丹砂,服之而仙,后人遂有炉鼎之术。沿袭至今,尚有辰砂、灵砂两药,均用硫黄、水银二味炼成者也。水银:乃石中之阴汁。硫磺:乃石中之阳汁。

合而锻炼,返水银之阴而尽归于阳,变为纯赤,与丹砂之色无异,但由人力造成。阴返为阳,是阴已尽而阳独存,且有火炼之毒,以之助阳退阴则可,以补阳益阴则不可。不及丹砂,由天地自然熔铸而成,阳中含阴,外露火色,内含水阴。

夫造灵砂、辰砂者、须用硫黄、水银二味合锻,乃能变成红色,则知丹砂,亦必具硫黄、水银相合之性,乃变化为纯赤之色也。但丹砂是天地阴阳之气自然锻炼,不假火力,极其神妙,非可以水银、硫黄分论丹砂也。火体之中含有水气,故丹砂能入心益阴以安神。又取水银法,将丹砂烧之即出。既烧之砂脚不足用,以其内之阴汞已走,阳中无阴也。水银有毒,积阴无阳也,要之合硫磺、水银而作灵砂、辰砂,非阳中含阴之性。

分水银砂脚为二物,则尤阴阳各异,均非朱砂之本性,惟天地南方离火自然熔成之朱砂,外具火色,内含水阴,合乎离卦外阳内阴之象,离中之阴坎之水也。朱砂火色而内含水银,即离火中含坎水之象,故能补坎之水以填离宫,养血安神,此为第一。

此可与人参对勘!人参秉水中之阳而补气,朱砂秉火中之阴而养血。一生北方,一生南方。就此二物,便知南北水火阴阳血气之理矣!夫南北水火,虽非截然究之各有所属。故北方属水,多生气分之药,如黄芪是也。南方属火,多生血分之药,又如肉桂是也。

评注

人参:此问论人参朱砂因产地不同,气性各异,兼论人工炼成之丹砂灵砂不可用。药物受天地之气化而生而成,故其所秉之性,即天地阴阳之气。水为阴,但为天阳所生,故阴中含阳,于卦为☵坎,人参生于北方,正得此气而成,推之黄芪亦然。

朱砂、水银、硫磺:朱砂色红,内含水银,生于南方,南方属火,火为地气所生,火属阳,地气属阴,阳抱阴,正属☲离卦,则朱砂色红属火,内阴属水,正合离卦之义,推之肉桂亦然。得水气而生者,能补水中之阳,做化水补气;得火气而生者,能补火中之阴,故养血安神。此乃天地气化之妙,若人工所为者,合水银硫磺煅炼而成之丹砂灵砂,因无天地自然气化之妙,且烧之阴去而阳独存,留有火毒,只能补火,而无补火中之水的妙用,由此而知,用药要地道。

至于论到气,水化为气,乃蒸发之气,是空气中及人身之湿度大小问题,只是人身气化之一种,属肾;还有肝化之气,即碳气;肺化之气,即氧气;心化之气,即氢气;脾化之气,即氮气。总之,五脏有五脏之气;六腑有六腑之气,分之则各别;合之则一气也。盖诸气皆主于肺,肺心之气化合,即氢氧化合为水,金生水,其理在此。肺肝之气化合,即成二氧化碳,应呼出,即金克木;木气条达之意。三气皆燥烈,故必须水气以润之;氮气以冲淡之,即肾主润之;脾主缓之之意。为了落实气化问题,补唐氏及千古未发之蕴,余在书后附有《气之发挥》一文,请参阅。

07问曰:黄芪或生汉中,或生甘肃,或生山西,或生北口外,今统以北方立论,有理否?

答曰:虽不必截然在北,然其为性,实皆秉北方水中之阳气以生,其主北方立论,则就乎得气之优者而言,故黄芪以北口外产者为佳。盖天地之阳气,均由土下黄泉之水中透出于地面,上于天为云雾,着于物为雨露,交于人为呼吸,只此水中之气而已。人身之阳气,则由肾与膀胱气海之中发出,上循三焦油膜以达于肺,而为呼吸;布于皮毛,而为卫气,亦只此水中之气而已矣。

黄芪:水在五行,以北方为盛,故补气之药皆以北方产者为良。汉中甘肃所产黄芪,根体多实,气不盛而孔道少;山西所产,体略虚松,犹不及北口外所产者,其体极松,以内中行水气之孔道更大,故知其气为更盛。盖黄芪根长数尺,深入土中,吸引土下黄泉之水,以上生其苗叶,气即水也,引水即是引气,根中虚松窍大者,所引水气极多,故气盛而补气。

人身气生于肾,由气海上循油膜而达口鼻,与黄芪之气由松窍而上苗叶者无异。芪之松窍象人身油膜中亦有通水之松窍。油膜者,三焦也,故谓黄芪为三焦油膜中药。其能拓里达表,皆取黄芪从油膜中,而上行外通之义也。且黄芪外皮紫黑,水火之间色也,惟其秉水中之阳气,故成此水火之间色。三焦相火水中之阳,名曰少阳。黄芪中通象三焦,引水泉之气,以上生苗叶,是秉水中之阳而生者也,故有水火之间色,而为三焦之良药,其气类有如是者。

芪之肉理色黄味甘,土之色味也,黄芪入土最深,又得土气之厚,所以黄芪又大补脾。今人不知身中网膜是三焦,又不知网膜上之膏油即是脾之物,不知膜与油相连,又安知黄芪补脾土达三焦之理哉?能知网膜是三焦,膏油属脾土,则知黄芪归脾经,达三焦之理矣!

评注

黄芪:此问论黄芪补气归脾经达三焦之理。补气之药所以能补气之根由,皆秉其生成时天地气化所赋与,即秉赋。因此黄芪以北口外产者最佳,称口芪。而唐氏所论,人身之气,只生于肾中之水气,水以北方最盛,原于北方之水藏于地下很深之处,黄芪根长入地而吸之,根中必孔道多而大,水气之上升才会多,下吸黄泉之水;上滋苗叶,即是能补气、能升气之理。

其能治人身之病者,亦必与人身之组织与气化相合,物从其类之义。人身之肾与膀胱是主水之地,象地下黄泉;网膜即三焦上多管道,力上下水之通道,象黄芪之根茎内孔道一样,网膜上之油为脾所主,即脾之物,黄芪皮色紫黑,为水火之气合化,称间色,但芪肉色黄味甘,正合脾之色与味,同类相招,故黄芪能入而补之。人身这两个部分,均与黄芪的形色味相一致,故能借黄芪之力入人身补气归脾经达三焦。

唐氏根据天地气化培养成之药物性能,以治人身之疾病密切联系起来,进行分析研究,是数千年来研究药学之最杰出者,比诸家本草,高出几个层次。但唐氏认为天地与人身之气,只此水中之气而已矣,却欠全面,余在6问评注中,已补论之,兹不赘,学者请参阅。

总之,黄芪于人身诸气皆补、皆升,非仅归脾经达三焦也。如黄芪皮色紫黑,紫可入心补心气;黑可入肾补肾气;气温与肝气相投,即可入肝补肝气;肉色黄味甘入脾补脾气而生肺金之气,且诸气皆统于肺,肺行呼吸,是为诸气之总司令,所以说黄芪于诸气皆补也,但又以补脾经达三焦为效捷,不可不知。

08问曰:肉桂生于南方,秉地二之火,以入血分固矣。乃仲景肾气丸用之取其化气,而非取其化血,此又何说?

答曰:血无气不行,气无血不附,气血二字原非判然两端。且其化气乃仲景之妙用,非肉桂之本性也,人身之气,生于肾中一阳,实则借鼻孔吸入之天阳,历心系,引心火下交于肾,然后蒸动肾水,化气上腾,出于口鼻。仲景肾气丸多用地黄、山药、丹皮、茱萸以生水,用苓、泽以利水,然后用桂导心火以下交于水,用附子振肾阳以蒸动其气。

肉桂:肉桂之能化气者,如此,乃仲景善用肉桂之妙。非肉桂自能化气也,若单用肉桂,及合血分药用则多走血分,不是气分之药矣!

桂枝:色赤味辛,亦是人心肝血分之药。而五苓散、桂苓甘草五味汤均取其入膀胱化气,非桂枝自能化气。实因苓泽利水,引桂枝入于水中,以化水为气,与肾气之用肉桂其义相近,不得单言桂枝,便谓其能化气也。至如黄芪五物汤治血痹,当归四逆汤治身痛,皆取桂枝温通血脉,可知心火生血。而秉火气者,入于血分乃是一定之理。

评注

此问论肉桂,桂枝入血分,以及化气之理。血无气则变成死血;气无血则变成空气,总之人身之气与血是相互依存的。肉桂生于南方,秉地二之火(地二之火,源于《河图》,二为阴数,即阴生阳之义),故色赤气温而入心肝之血分,以温血行血;味辛甘而香窜,故又能疏解诸郁气。而其味至辛,辛属金,金克木,若以桂作钉,钉于树木之上,树则枯死,是其验也。

09问曰:入气分入血分,其理未易明也,请再言之。

答曰:秉于天水而生者入气分,秉于地火而生者入血分,气本于天,味本于地,气厚者入气分,味厚者入血分,入气分者走清窍,入血分者走浊窍。有如:

大蒜:气之厚者也,故入气分走清窍,上为目瞀而下为溺臭。

海椒:味之厚者也,故入血分走浊窍,上为口舌糜烂,而下为大便辣痛。

观此二物即知入气分、入血分之辨矣。盖得天水之气而生者入气分,人参、黄芪最显者也。外如泽泻、苡仁生于水而利水,二物同而不同。

苡仁:生于茎上,则化气下行,引肺阳以达于下。

泽泻:生于根下,则化气上行,引肾阴以达于上。

百合花:覆如天之下垂,旋复花滴露而生,本天之清气,故皆入气分,以敛肺降气。

钟乳石:下垂象天,石又金之体也,故主镇降肺气。

蛤蚧:生石中,得金水之气,故滋肺金,功专利水,其能定喘者,则以水行则气化,无痰饮以阻之,故喘自定。

麦冬、天冬:秉水阴者,皆能滋肺以清气分。

龙骨:龙乃水中阳物,世所用龙骨,系土中石品,非水族也。然既成为龙形,则实本天一水中之阳气而生,既成龙形又不飞腾,假石以为质,潜藏于土中是秉天水之阳,以归于地下,故能潜纳肾气,收敛心神,皆用其潜纳阳气之义耳。

茯苓:乃松之精汁流注于根而生,是得天之阳以下返其宅者也。下有茯苓,其松颠上有茯苓苗,名威喜芝,苓在土中,气自能上应于松颠,苟得松之精则有木性,能疏土也。凝土之质味淡色白,功主渗利能行水也。其气不相连接,自上应于苗,故能化气上行而益气,西人以松香搓发电气,谓松香中电气最多,松香沦入地中,变生茯苓,内含电气,其气上应于苗,亦如电线之相贯而已。然西国只名为阳气。

松脂:秉阳之精沦入于地,化为茯苓,阳气所发遥遥贯注,是生威喜芝,非气化之盛恶能如是。人身之气乃水中一阳所化,茯苓以质之渗行其水,而气之阳助其化,所以为化气行水之要药。

以上所论皆得天水之阳而生,故皆入气分,其他入血分者,则必得地火之味而生,如当归、川芎是。盖人身之血是由胃中取汁,得心火化赤,遂为血,既化为血乃溢于脉,转枢于胞宫,而肝司之。故凡入血分之药,皆得地火之气味而兼入肝木。

当归:辛苦是。得地火之味,其气微温,得木之性而质又油润,得地之湿,故能化汁助心生血,以行于肝。别字本草有谓当归过于辛温,行血之功有余,生血之功不足,不知人身之血是中焦受气取汁,上腾于肺部,入于心,奉心火之化乃变赤色,而为血。

西医言:饮食之汁上肺至颈,会管遂为红色,下入心房,合观此说,总见奉心火之化而变为血,《内经》所谓心生血者此也。当归辛苦温烈之气,正所以出心火之化,以其油润生汁,以其辛温助心火之化。

其功专生血,更无别药可以比拟也。仲景和血之方无过于温经汤,生血之方无过于复脉汤。温经汤辛温降利,与川芎同功。复脉汤辛温滋润,与当归同功。知心火化液为血,则知复脉汤之生血,并知当归为生血之药也。

川芎:味更辛苦,得木火之性尤烈,质不柔润,性专走窜,故专主行心肝之血。夫苦者火之味也,苦而兼辛则性温而有生血之功。若但苦而不辛,则性凉而专主泄血。

红花:色赤,自入血分,而味苦则专能泄血。又凡花性皆主轻扬,上行外走,故红花泄肌肤脉络在外在上之血。

丹皮:色味亦类红花,而根性下达,与花不同,故主在内及泄中下焦之血。

桃花:红而仁味苦,皆得地火之性味者也。仁又有生气,故桃仁能破血,亦能生血。

茜草:色赤,味苦根甚长,故下行之力更重,专能降泄行血也。

评注

此间论药入气分,入血分之理。唐氏之理出一贯,首尾衔接,逻辑性强,堪称名家。总起来说,秉天水而生者入气分;秉地火而生者入血分,气厚入气分,味厚入血分。而气本于天,味本于地,故各从其类而入之。

所举大蒜、苡仁,泽泻,百合,旋复花,钟乳石、蛤蚧,麦冬,天冬、龙骨,茯苓等为入气分之药;辣椒、当归、川芎、红花、丹皮、桃仁、茜草等为入血分之药。四川人称“辣椒”为“海椒”,唐氏四川人,故用此俗名。大蒜色白味辛气温,走窜之气大,是秉水阴之气而生,故入气分,其上有白膜,故使人目视物不清。

头上七窍,本均为清窍,但清中有浊,口食五味,故为浊窍;下部二窍,本均为浊窍,但浊中有清,故小便为清窍。食大蒜后,上为目瞀;下为尿臭,以此证明大蒜是入气分之药物,而气走清窍。同理证明,食辣椒后,上则口舌糜烂;下则大便辣痛,是入血分之药,而走浊窍。然辣椒嫩绿老红,是得木火之气,以成其色,辣为辛之变味,入腹发烧,证实性温,是秉地火而生者无疑。

其余诸药,绝大部分,唐氏推阐精当明白,就不必一一注释。惟所解茯苓为松香入土所生,但其白硬之状,中有脉络,毫无松香气味,似不确实。今用之茯苓皆人工种植而成,属于菌类,种苓家秘不相传。徐灵胎谓系一种藤蔓植入松根而结,究系何种藤蔓,不知也。

以余得秘所知,系用糯米蒸熟捣泥候冷,再在松树下挖数尺至根,上下掏空,将糯米泥填入,上盖以原来之土,三至五年后掘之可得茯苓。至于下有茯苓,上有威喜芝之说,因《本经》以茯苓为“茯菟”,有云成喜芝即菟丝子寄生于松颠之上,似近情理。

唐氏以西洋电气之感来说明松脂、茯苓、威喜芝三者之关系,与事实不合。松香擦于物上前增加涩性,加大摩擦力而生电,非松香本身先带电、有电、生电,而是摩擦之结果,且松香为绝缘体,更不能导电,所以唐氏受时代和条件所限制,如此汇通中西不确。

若解茯苓为松根之灵气结成,色白味淡气温,故可入气分化气利水,并可安魂定魄而治心悸汗出不眠,与抱木而生之茯神,一神一灵,洽为孪生子,言其药之神且灵也。《史记·龟策传》作“茯灵”,益知今之“苓”字,乃传写之误。总之,唐氏能以水火气血以论药物性能,诚研究本草学中之佼佼者,虽引证有不洽之处,但所走之道路是正确的,于后学之培植启发是远大的,无可非议的。

10问曰:若得火味,其入心清火泄血,理可知矣。惟辛味之品是得肺金之味者,乃亦能入血分。如肉桂、桂枝、紫苏、荆芥,此又何说?

答曰:凡药得酸味者,皆得金收之性,得辛味者,皆得木温之性,此乃五行相反相成之理。心火生血尤赖肝木生火,此是虚则补其母之义,故温肝即是温心。

肉桂:大辛,则大温,虽得金味,而实成为木火之性,故主人心肝血分,以助血之化源。

桂枝:尤能上行,张仲景复脉汤用桂枝,取其入心助火以化血也。

远志:之性亦同桂枝,但桂枝四达,远志则系根体,又极细,但主内入心经以散心中滞血而已。

马通:不独草木本火味者入血分,有如马为火畜,故马通亦能降火以行血。

枣仁:秉火之赤色,故亦入心养血,总见血生于心。大凡得地火之性味者,皆入血分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物得辛味,其能入血分之理。唐氏此解,不甚透彻,盖五行相反相成,是指成其药性而言。如木味本酸,得金收而成,则由酸味变成辛味,若辛之平味,仍是肺金之本味与本性;辛之极味,物极则反,反变为肝木之温性。推之,其他药物之性味亦然。

肉桂、桂枝、远志、马通、枣仁:知肉桂、桂枝皆得辛之极味,故反能入血分温通肝血与心血,其理在此。紫苏、荆芥亦然,兼取其色,但唐氏未作解答,反取远志、马通、酸枣仁为补充。

总之,凡秉地二之火所生者,皆入血分,不管形色气味是否一致,此是定论。但入血分之药性,寒热温凉皆有,又不可一概而论,所以其药性之主要判别点,还是以入口到胃视其反应方知,此即神农尝百草之寓意,识药性之关键。唐氏忽诸于此,今再重申之。

11问曰:生地质润,中含水液,阿胶济水煎成,性本水阴。二药皆能生血,何也?

答曰:离卦中之阴爻即坎水也,阿胶、生地以水济火,正是以坎填离,有此阴汁,而后得心火化赤,即为血矣!正《内经》中焦取汁,奉心火变赤为血之理,知血之生化,凡入血分之药从可知矣。

评注

此问论生地阿胶能生血之理。盖血中大部为水分,凡柔润多汁之物,皆能补其血中水分,即离中阴爻,乃坎水之义。但生地生时,色黄,故称地黄,久则变成黑色,因含铁元素较高的缘故,故为治缺铁性贫血之天然良药,阿胶乃地下河道济水熬成,地下河道性近人之血脉,故为入血补血之妙品,两药皆凉,故能凉血补血去血热而止血,即《内经》云“水入于经,其血乃成”之义,又是中焦取汁,奉心化赤之理。总之是水火合化,阴阳互根之大义。

12问曰:南北地有不同,所生之药,既有水火血气之分,先生已言之矣。至于东西中央,岂无异致?何以不论及耶?

答曰:南北水火,其显分者也,况阴阳摩荡,南未尝不得北气,北未尝不得南气。至于东西循环,中央四达,其气错行,故可不分。然亦有可分别者。如:

青礞石、化红皮、荔枝核:皆秉东方木气者也。或能平肝以行痰,或能散肝以解郁。皆以东方产者,为得木气之全,故此等药广东产者为佳。

川贝母、生石膏、桑白皮:皆秉西方金气而生,或利肺降痰,或清金去热,皆以西方产者,为得金气之清,故此等药以川西产者为佳。

李用东行根、石榴:皆取得木气也。

侧柏叶:皆西指,取用必取西枝,只是取其得金气耳。

至于中央备东南西北之四气,而亦有独得中央之气者,如河南居天下之中,则产地黄

地黄:人见地黄黑色,不知其未经蒸晒,其色本黄。河南平原土厚水深,故地黄得中央湿土之气而生,内含润泽,土之湿也。人徒见地黄蒸成色黑,为能滋肾之阴,而不知其实滋脾阴。《内经》云:脾为阴中之至阴,地黄以湿归脾,脾阴足则肝肾自受其灌溉。

山药:亦以河南产者为佳,味甘有液,是得土湿之气,功能补脾,亦补脾之阴也。惟山药色白,则得土中之金气,故补脾而兼益肺。地黄能变黑色,实得土中之水气。故润脾而兼滋肾。虽同产一地,而有种类形色之不同,故功亦略异。

评注

此问论东南西北与中央所产之药物性能。以地域论:大者全国分东南西北中央五行;中者全省分东南西北中央五行;小者一个小地方亦分东南西北中央五行,且南北之气互相流通,即所谓“摩荡”,东南西北等各方连接转化,即所谓“大循环”。故论药物,各方皆有所产,南未尝不产北药;北未尝不产南药,但皆得气不全,非地道药材,质劣效差。

青礞石、化红皮、荔枝核:如青礞石,以产广东者为佳,中带白点,青入肝白入肺,石为金类,药性则平肝行痰,使痰受重坠之性而下行。若实验之,以碗盛水,吐痰于水上,将青礞石末撒于痰上,须臾痰即化水而下行,故为治实痰之圣药。化红皮即广东所产之桔子皮,又称“广皮”,行气解郁之功,远胜他处所产者。荔枝核,散肝气之结核,故治疝气,广东产者,力优而雄健。统观以上三药,皆以广东产者,得东方木气最厚,同气相引,入肝散气行气。

川贝母、生石膏、桑白皮:推之西方所产之川贝母、生石膏、桑白皮,皆得金气最厚,金主清凉,故皆能清气分之热邪,分别之,川贝母专能入肺润肺治虚痰咳喘,生石膏清气分之热而力最雄;桑白皮清肺热而行水是专功,以上三药,川西产者为地道,因得金气最全也。

李用东行根、石榴、侧柏叶:若不分地域论,李用东行根,石榴取向东生者,皆取其得木气之全,入肝酸敛疏通之力大;侧柏叶本向西指,又取向西生者,取其得金气更全,则生水补阴凉血止血之功更大。总之,得东方木气厚者,散肝气解肝郁之功效显著;得西方金气厚者,补肺平肝,清凉滋阴之力明显。全面论之,各取其性。

地黄、山药:至于中央,四方交会,主土湿之气,而四方之物皆可得,而又以土湿之气为主,湿为阴,故滋阴者必以脾土为主,脾为太阴、至阴,至阴是阴之最甚者,故地黄、山药以河南产者为上品,因其得土湿之气最全。地黄生黄久变黑多汁,滋脾阴而灌肾阴,黑为铁元素多,故又补血;山药色白味甘多汁,白入肺;甘入脾;多汁入肾,对脾肾肺三脏之阴皆补,既是滋补食品,又是良药。总之,滋阴以滋补脾阴为主,脾阴足则肾阴足、肺阴足、心阴足、肝阴足,脏腑之阴皆足,其他脏腑所得之阴乃脾阴灌溉流注而来,明此者,则得滋阴之道矣。

补充一点,同一产地之药材,因种子优劣关系,耕耘施肥浇水管理等原因,成药后之形色气味亦稍异,则其性同中有异;异中有同,故前代名医用药,有专供门市部,怕伪劣药材充代,影响其声誉。余不得已,想了一个对付的办法,用药专选简、便、廉、效实的药用,因为大路药,廉价药伪劣的毕竟少得多。奸商会想,无大利可图,何必于此伤天害理,绝子灭孙的事耶!

13问曰:甘草入脾,何以生于甘肃?白术正补脾土,何以不生于河南,而生于浙江?

答曰:此正见五行之理,不得截然分界。况土旺于四季,是四方皆有土色。

白术:之生于江浙,必其地饶有土脉,故生白术,内含甘润之油质,可以滋脾之阴,外发辛香之温性,可以达脾之阳。取温润则用浙产者,以其油厚也,取温燥则用歙产者,以其较烈也。

甘草:味正甘入脾胃,守而不走,补中气,和诸药。虽不生于河南中州,而生于极西之甘肃,亦由甘肃地土敦厚,故生甘草。根深者至四五尺,与黄芪无异,但黄芪中空属气分,是得土中水气,甘草中实纯得土气之厚,故深长且实也。虽生于西,而实得中土之气。总之五行之理,分言则各别方隅,合论则同一太极。

评注

白术:此问论药物之生成,亦有不限于地域者,并以甘草,白术为例论之。白术以于术为佳,严于浙江于潜,又称“云头术”,肥润多脂,味苦甘微辛,气温,为补脾燥湿之良药。如按地域论,应产于河南,而河南不是不产白术,以其所产者质量次于浙江、安徽。又龥产者,称狗头术,脂少而气味较浙产为烈,用以燥湿则胜于浙产者,若以之补脾则不如浙产者,但两者皆以补脾阳为主,几乎没有滋脾阴之力。关键就在于不产于中央河南,而产于东南安徽、浙江。

中央河南属土湿之气充足,脾主湿,与地之中央相一致,而河南所产之地黄、山药皆较他地产者肥大而多汁,正是脾土之性,以之补脾阴,正是补脾之正气。若白术乃苦甘微辛,质乃干燥中含油润之性,气香而温,油与水有别,油能涤垢除水,如猪胰子、肥皂等皆以油脂造成。白术之苦,正得南方火味,苦而不甚,火就燥,正好燥湿;甘归脾,是土气所生,正好入脾补脾,辛乃金之味,正好制木扶脾;辛主散,正好散湿气之多余,油润既可滋脾之膏油,同时涤水以除湿;气香可以醒脾,气温可以温脾除湿,总观白术是补脾阳以燥湿之药物,所以不能产于河南,河南产者土湿多,起不到补脾阳之作用。浙江、安徽处东南之地,正能得此诸气以生白术,同时白术以冬收者最佳,称冬术,因经秋金之气全,故辛味较大,辛又主润,故冬术油润多而为白术中之最上品。同理甘肃所产之甘草为上品,陕西、山西、河南产者次之。甘肃为中国之极西,土气远不如中央河南,其地又多地震,证明土脉土气不敦阜。

甘草:味正甘而气平,本得土之正味正气,是补脾胃之正药,土又主缓,正可缓解诸毒药之毒性,但其质硬无孔窍,内少水汁,河南产者疏松多汁,故为次品;甘肃虽西方,但甘乃土之味,其土质优于他地,故所生之甘草能得正味,肃乃金之别称,甘草得到金之肃杀之气而成,故又秉金刚之气而体结实,生与成既得正气又得旺气,故列为甘草中之上品。

河南则缺乏此旺气以成全甘草,故质地疏松,列为次品。同时甘草既补脾阳,又补脾阴。甘草与辛味之药化合则补阳而发散;与酸味之药化合则滋阴而生津。誉为药中之“国老”。唐氏未细究白术之性,只以土脉必饶为凭,若土脉之饶,中央居冠;若五行同一太极,为什么人参北方独产,肉桂南方独生,可见饶与同一太极之说,理由皆欠充足,以之解白术,甘草自然欠全面周到,故在注释中补其不备,使本书更臻完美,造福医林。

14问曰:药有以天时名者,如夏枯草、款冬花,得无以时为治乎?

答曰:然天时者,五行之流运,阴阳之分见,故凡论药,又当论其生之时,与成之候。虽不尽拘于时,而亦有以时为治者。

夏枯草:生于冬末,长于三春,是正得水木之气。遇夏则枯者,木当火令则其气退谢,故用以退肝胆经之火。

款冬花:生于冬月冰雪之中,而花又在根下,乃坎中含阳之象,故能引肺中阳气下行,而为利痰止咳之药。二物皆以时名,皆得其时之妙用也。

冬虫夏草:《本草》不载,今考其物真为灵品,此物冬至生虫,自春及夏,虫长寸余粗如小指,当夏至前一时犹然虫也。及夏至时,虫忽不见,皆入于土,头上生苗,渐长到秋分后,则苗长三寸,居然草也。此物生于西蕃草地,遍地皆草,莫可辨识。秋分后即微雪,采虫草者,看雪中有数寸无雪处,一锄掘起,而虫草即在其中。观其能化雪,则气性纯阳,盖虫为动物,自是阳性,生于冬至,盛阳气也。故欲补下焦之阳,则单用根,若益上焦之阴,则兼用苗。总显其冬夏二令之气化而已。

麦冬、天冬、忍冬、冬青:皆凌冬不凋,感水津之气,故二冬能清肺金,忍冬能清风热,冬青子滋肾,其分别处又以根白者入肺。藤蔓草走经络,冬青子色黑,则入肾滋阴。

半夏:半夏虽生当夏之半,而其根成于秋时,得燥金辛烈之气味,故主降利水饮,为阳明之药。此又不可循半夏之名,而失其实也。

故论药者,或以地论,或以时论,或但以气味论,各就其偏重者以为主,而药之真性自明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以时名者,有以时为治之义。药以时名,说明该药秉时之气特厚,故药具其时之特性,明其特性,就能针对治疗人身相同之疾病。唐氏肯定以时名药之特性与配套治疗,阐发精辟。但遗憾的是对半夏视为例外,这显然是唐氏分析研究中的遗漏,余将补缀完美于后。

夏枯草:得水生木之气而生,至夏当火主令之时,木化火后,则木本身变为枯炭,即已退木气之火气;火气退而枯,其性专能入肝胆之经以退火气明矣,推之凡高血压、瘰疬,目昏涩等证,皆由肝胆之经火邪壅结经络窍目所成,故皆能治之。

款冬花:生于冬月冰雪之中,叶青翠而紫,花由根抽茎而生黄色头状花,老则变为黄紫色,味辛甘气温,因其能耐冰雪之寒故气温。黄色与甘味,皆脾之正色正味;辛者金味入肺;花又在根上,故下能入肾温肾阳;中能燥脾湿以去生痰之源;上能引肺气下行而归根,专治因寒而生之咳嗽痰喘。

冬虫夏草、麦冬、天冬、忍冬、冬青子:唐氏之解已详,此为治虚痨病中上热下寒之圣药。而麦冬、天冬、忍冬、冬青子,皆以冬名,均能耐冬月之严寒,何以其性反微寒而不温呢!盖皆秉水金之气而生,水是冬之本气;金不怕寒,故挺然翠绿,叶茂枝荣,故二冬多汁而凉润,水可济火,即坎水填离,能滋水阴以清火,火气宁则金气肃,故能清肺金而止嗽;忍冬乃金银花之花、叶、藤,根之总称呼,皆能清风热、解毒、消肿、通经活络,因其色金黄,秉金水之气厚,金主清之效多;冬青子即女贞子,隆冬不凋,子仁色紫黑、象肾,故能入肾以滋阴。

半夏:关于半夏,《礼记·月令》曰:“五月半夏生。”故其生当夏之半而得名;其根成于八月,既秉火之气而生;得金之气而成,其味辛性温,正合金火之气味也。五月乃阳入阴之时,故凡阳不入阴之病皆可借用,如歧伯曰:“卫气行于阳,阳气满,不得入于阴,阴气虚,故目不得瞑。治法:饮以半夏汤一剂,阴阳既通,其卧立至。

方用:流水千里者八升,扬之万遍,取清五升煮之,炊以苇薪,大沸入秫米一升、半夏五合,煮一升半,饮汁一升,日三,以知为度。新病发者,覆杯则卧,汗出则已,久者三饮而已”。此为《内经》治阳不入阴而失眠之神方,其中主要借用半夏之性,以阳入阴之力,故名之曰“半夏汤”。此正可补唐氏论半夏之遗漏。

再则,半夏降下之力,亦是由阳入阴之性,非取其辛烈之气味也。盖具辛温燥烈气味之药很多,如细辛,不但不能降下,反能升散足少阴经之寒湿。而半夏之辛温燥烈,主要是入脾燥湿祛痰,同时辛还可利肺气,故成为治因寒咳嗽之良药;辛又主润,故《局方》半硫丸,用以治老人虚秘,大便燥结。以其阳入阴之性,又与阳明胃气下行为顺之义相吻合,故半夏成为降胃气上逆,止呕吐之圣药;辛又主通,故又能利水饮通小便。半夏作用虽多,不胜枚举,但总不越乎以阳入阴之义,何得谓“半夏不可循名而失其实也”。

15问曰:药多以味为治,味之甘者则归脾经,乃甘味之药多矣。或正入脾胃,或兼入四脏,此又何以别之?

答曰:得甘之正味者,正入脾经,若兼苦兼酸兼咸兼辛,则皆甘之间味也,故兼入四脏。

甘草:纯甘,能补脾之阴,能益胃之阳,或生用或熟用,或以和百药,固无不宜。

黄精:甘而多汁,正补脾土之湿。

山药:色白带酸,故补脾而兼入肝肺。

白术:甘而苦温,故补脾温土,和肝气以伸脾气也。

苍术:甘而苦燥,故燥胃去湿。

黄芪:味甘而气盛,故补气。

荠苨:味甘而有汁,故生津。

莲米:味甘带涩,其气清香,得水土之气,故补土以涩精止利。

黄实:甘味少而涩性多,是得土泽之味少,而得金收之性多,且生水中,是属肾之果也,故用以收涩肾经,及止泻利。

苡仁:亦生水中,而味极淡,则不补又不涩,则纯于渗利。

茯苓:亦然,皆以其淡,且不涩也。

赤石脂:粘涩又味甘,则能填补止泻利。

禹余粮:是石谷中之土质,甘而微咸,甘能补正以止利,咸能入肾以涩精,皆取其甘,亦用其涩。

以不涩而纯甘论:

龙眼:则归脾又产炎州,得夏令火气而生,以火生土,故补心兼补脾。

使君子仁:甘能补脾,而又能杀疳虫者,因气兼香臭,有温烈之性,故服此忌食热茶,犯之即泄,与巴豆之饮热则泻,其意略同。

以畜物论:

黄牛肉:甘温,大补脾胃。

羊肉:虽甘而有膻气,得木之温,故补脾兼补肝。

猪肉:虽甘而兼咸味,得水土之寒性矣,故滋脾润肾。

人乳:味甘本饮食之汁,得肺胃之气化而成,故能润养胃,滋生血液,补脾之阴,无逾于此。

甘松:味甘而香烈,故主理脾之气。

木香:木香之理气,以其香气归脾而味兼微辛,又得木气之温,力能疏土,且木香茎五枝五叶五节,五皆合脾土之数,故能理脾也。

以诸果论:

大枣:皮红肉黄,皮辛肉甘,得以火生土之性,故纯于补脾胃。

梨:味甘而含水津,故润脾肺。

荔枝:生东南,味甘酸,故归脾与肝而温补。

总之甘味皆入脾,又审其所兼之味,以兼入别脏,则主治可得而详矣。

评注

此问论甘味归脾经,如有兼味则兼入四脏之理。甘为脾之正味,如纯甘之味的甘草则归脾经,而对脾之阴阳皆补,非单补脾阴也,脾与胃相连,一里一表,属土。虽胃为阳明燥金,在消化食物上则燥气主之;在纳水谷上则土气主之,以土为体;

甘草:以燥为用,故甘草亦入而补其体,体阴也,故应为补胃之阴;非补胃之阳。

黄精:味甘而多汁,故以补脾胃之阴为主。

山药:味甘而微涩、非酸也,色白多汁,故补脾胃之阴;汁为肾之液,故补肾阴;涩乃酸收之极味,故入肝,小便闭可疏通之,过利又可止涩之,兼固大便;色白属肺,并补肺阴。因山药有诸兼味与汁液,故补脾之外,兼补肺肝肾也。

白术、苍术:亦然,苍术较白术之气燥烈,故可用来发肌肉之汗而驱湿痹。

黄芪:甘温,故专用于升补诸气之虚陷。

荠苨:味甘多汁,故以补脾胃之阴为主。

莲米:即莲子,得水土之气而生,且味甘而苦涩,能补脾阴而清脾火;本水中之果仁,故可入心清火,入肾涩精止遗。

芡实:味甘而涩,生于水中,故能吸脾胃之气而归肾中秘藏之,为治冲气上逆之良药。

苡仁、茯苓:皆淡渗为用,为利脾湿行水道之要药。

赤石脂、禹余粮:皆为石粉之药,均味甘而粘涩,赤石脂入血分而止血填下焦之空虚,故仲景桃花汤用之为主药!

禹余粮:色白入气分大肠固大便,又可入肾止遗精。至于固大便之力特强,余亲见灾年,贫民视禹余粮为观音米,取之和草根树皮野菜蒸饼充肌,皆得大便燥结难下,其中肠梗阻而死者不少。

龙眼:南方各地多产,嫩时肉白,食之当水果,但难于消化,大便如原质;干后肉紫黑而润泽,是得水火之色而味甘香,甘可补脾,香可醒脾,黑乃水色,故可入肾滋水养肝,紫乃火之极色而汁多,故为入心补血之良药。

使君子仁:味甘气臭烈且多油,蛔虫不当其气,故可驱之;且味甘补脾,故于驱虫之后,对脾胃无伤;因多油,忌食热物以助之,犯之即泻。

牛羊猪:牛属丑土,故补脾;羊属未火,故温肝补心生脾;猪为亥水,故补肾膀胱水而润燥,但三者皆有甘香之气味,故人喜食之,甘香正脾之气味,正以补脾为主而兼他能,或以他脏为主而兼补脾,学者用时宜分别之。

人乳:即人之血液变成,味甘正得水谷之味,为脾所化;色白得肺金之化,为滋阴补血润燥之上品,但人多七情之困扰,郁火必然散入奶中,则又反滋润为燥烈矣,不可不知。

甘松:味甘而香,为补脾、醒脾、疏气、活络之上药。

木香:本辛温,其能理脾者,亦因香气,辛散温通,辛乃肺之味;温乃肝之气,木能疏土,以此而归脾。但此物以进口者佳,所称之“广木香”,皆从广东进口之木香,香气如蜜,故又称“蜜香”,国产者称川木香、云木香,品质皆次,香气少。

至于以五之数入牌,一出于《河图》,《洛书》;二出于《三洞珠囊》云:“五香者,即青木香也,一株五根,一茎三枝;一枝五叶,叶间五节,故名五香,烧之能上彻九天也”。按:《图经》谓木香为“五木香”。今查其生有异,叶象甘草叶之椭图形,茎似藤,高二三尺,数目皆不一定是五。想《珠囊》所云,另是别种。

大枣、梨、荔枝:至于大枣、梨、荔枝等,唐氏论之已明,不必一一详释。总之,味乃经口尝之得来,气乃经鼻嗅之得来,形色乃经眼察之得来,凡味甘者皆入脾,再辨其兼味,兼气,则兼入别脏。气之香者皆入脾、醒脾,理气、辟秽恶,故凡香甜味美之物,食之令人胃汁增加,胃气畅达,消化力强,多进饮食,其理在此。用药主治,其理相通。

16问曰:苦者,火之味也。而味之苦者,均不补火,反能泻火,何也?

答曰:物极则复,阳极阴生,以卦体论,离火之中爻阴也,是离火中含坎水之象。凡药得火味者,亦即中含水性而能降火,此正水火互根之至理。

黄连:味正苦,故正入心经以泻火。

栀子:味苦,象心包,故泻心包络之火。

连翘:亦象心包,而质轻扬,味微苦,则轻清上达,清心与上焦头目之火。

莲子:象心,而莲心又在其中,味又极苦,有似离中阴爻,用以清心中之火,最为相合。

黄芩:味苦,中多虚空有孔道,人身惟三焦是行水气之孔道,主相火。黄芩中空有孔,入三焦而味又苦,故主清相火。

龙胆草、胡黄连:味苦而坚涩,兼水木之性,故皆泻肝胆之木火。惟胆草根多而深细,故泻火并兼降利。胡黄连则守而不走,是宜细别。

大黄:味苦,形大而气烈,故走脾胃,下火更速。

评注

此问论苦味不补火,反能泻火之理。物极则反,阳极生阴,此是天地之至理,万代不变。苦乃火之余味,因物被火烧后,皆发焦苦之气味,实则苦乃火之退气,退气者,能退火之气,故可以入心与血脉泻其火,苦味不补火之理在此,能泻火之理亦在此。火就燥,故凡苦味之药,又有燥湿热之功。至于离卦中阴爻为坎水为阴,此正好说明苦乃火之退气,离退去上下之阳爻,不好只剩下中爻黑苦之阴乎:若以离卦论,则仍是熊熊之烈火。

黄连:之味最苦,正是离中退阳留阴之象,故正能入心补水泻火。

桅子:味苦象心包络,入水则浮于水面,性轻而向上,故入必泻心包络之火。

连翘:性同栀子,故亦清心包头目之火。

莲心:莲子象心,又似离卦中之阴爻,皆入心清火,而莲心味极苦,所以列为清心火之圣药。

黄芩:中空多孔,似肺、大肠、三焦油网中之孔窍,味苦,故皆可入而清其火。

龙胆草:根须多、苦味重,入水色蓝绿而青,故专清肝胆之火。

胡黄:连味苦兼涩,形似枯木,故入肝胆清火杀虫。同时胆草根须多,故引火下行,胡连枯燥,守而不走。

大黄:味苦而气烈,形又大,故入血分清火下行,兼入气分脾胃泻火而下,有斩关夺门之功,故号“将军”。苦味泻火之义,于此阐发其精要矣。

17问曰:泻火之苦药,其色多黄,又何故也?

答曰:黄者土之色,五行之理,成功者退,火之色红而生土之黄色。是黄者,火之退气所生也。故黄苦之药,皆主退火。若苦味而色不黄,则又有兼性矣。故:

花粉:色白味苦而有液,则泻火之功轻,而入胃生津之力重。

元参:色黑味苦而有液,则泻火之功少,而滋肾之功多。

丹皮:色红味苦,则清心火而行血。

青黛:色青味苦,则清肝火而熄风。

总之得火苦味者,皆得水之寒性。通观本草自无不明,吾蜀近医多言苦味者,皆得火之燥性,火证反以为忌,不知苦化燥之说,必其兼燥药。如苍术、干姜与黄连同用则燥,生地、白芍与黄连同用,岂能燥哉?

况人身六气,热与火各不同。热是气分之热,故清热者,以石膏、花粉为主,以其入气分也。火是血分,故泻火者,必以黄连、黄芩为主,以其入血分也。但知用甘寒而废苦寒,则能清热,不能退火。辨药者,当知此理。

评注

此问论泻火之药多味苦色黄,兼论热与火之别。“黄者土之色,五行之理,成功者退”。此正好说明火生土后,火气退灭而变土之黄色,既离卦之火气退,只剩下中含之水也,故苦味之药具水性而能泻火。但药有味苦而色不黄者,如。

花粉:味苦色白有汁,因有兼色与汁,则治又有别,白乃肺之色,故花粉乃清气分之热,有汁又可入肺胃以生津止渴;

元参:色黑味苦多汁,色黑多汁入肾滋液;味苦泻肾火而益肺津。

丹皮:色红味苦,色红入血分行血化瘀;味苦则泻血分之火。

青黛:色青味苦,青色入肝胆;味苦泻肝胆之火而熄内风。

总之,得苦之味者,乃得水之寒性,若苦而不甚之白术、苍术,火就燥,正能燥湿。吾蜀近医所言,有可从,有不可从之别,不能一概罢斥。火就燥,本为真理,凡湿物火可烘烤而干燥。如黄连黄芩皆味苦而质干燥,故既可泻火,又可燥湿,对湿火之病最宜,南方地卑多湿而热,人身一病,湿火兼有,用之最宜,如再兼寒湿者,加苍术干姜,则泻火燥湿温土毕于一役。

且人病往往寒热火湿错杂,故仲景泻心汤法,多寒热火燥药一并用之,分治各证。若黄连本泻火燥湿之灵药,如欲去其燥性,专力泻火,则可伍以生地白芍,以润其燥,用之不但燥性可除,还有泻火滋阴之功效,温病泻血火诸方多用之,可以为例。故唐氏只承认苦味药,泻火一面,而忽视有燥性,非也;蜀近医只强调燥性,而忽视主要是泻火,更非也,要去其非,合其是,则全面矣。

人身六气来源于天之六气,热与火不同,热为天气;火为地气,既在血分为火,在气分为热,但热为火之渐;火为热之极,两者分之;热在气分属肺胃,火在血分属心肝,两者合之,亦可同见于肺胃心肝,因肺胃有血管为心所主;心肝血中含气为肺所主,推之脾肾亦然。但热以气分为主;火以血分为主,又是理之必然。

如气分之热,则用生石膏、花粉之色白者,引入肺胃而清之,血分之火,则用黄连、黄芩之色黄者,由胃入心肝以泻之。是气分、是血分、该清热、该泻火,临证必须要辨清楚,用药才不致出差错,达到效如桴鼓,立起沉疴的目的。

18问曰:得苦之火味者,皆得水之寒性,能清火矣,何以艾叶、补骨脂、巴戟、远志,其味皆苦,而皆能补火,何哉?

答曰:苦之极者,反得水之性。若微苦者,则犹存火之本性,故能补火。且微苦之中必带辛温,不纯苦也。

艾叶:味苦而气温,其茸又能发火,是以能温肝补火。

补骨脂、巴戟天:苦兼辛温,故纸色黑而子坚,则温肾。巴戟色紫而根实,则温肝。

远志:形极细,故入心,味带苦,亦入心,然兼辛温,故补心火。

盖有间味者即有间气,不得以纯于苦者论矣!

评注

此问论药如味苦兼辛者,即有间味,必有间气,不得纯以苦泻火立论。“苦之极者,反得水之性;若微苦者,则犹存火之本性,故能补火”。此一定之理与实事也,因物极才反;如不极,则正得其本气也。

艾叶:乃微苦,得三月清温之气生,至老时味辛微苦;嫩时味甘气香性平,嫩艾可采而洗净捣泥,和以麦面,调入白糖,蒸成艾粑,食之香甜可口,健胃消食。

老艾:得木气之全,味苦辛气温而香,捣成艾茸,可以发火,为针灸通经络,祛寒痹之妙药,入煎剂又为温肝行血补火止血之良药。

补骨脂:辛苦大温,色黑子坚似肾,能入肾大温肾阳。

巴戟天:甘辛微苦微温,黑中带紫,根实,温肾兼肝,强阴益精,散风气,治风湿脚气水肿。

远志:根极细,味苦辛涩气温,故入肾强志;入心补火祛痰。以上诸药,皆有间味,以气为主,参以色形质与味,故治又各别。而16问论连翘,味微苦,因无兼味,且气寒,故仍以气为主,味为参,所以是泻上焦火热之药,与此论并无矛盾,宜细玩。

19问曰:辛者,金之味也,金性主收,今考辛味之药,皆主散而不主收,其故何也?

答曰:凡药气味有体有用,相反而实相成,故得金之味者,皆得木之气,木气上达,所以辛味不主收而主散,木之气温,能去寒,木之气散,能去闭。

薄荷:辛而质轻,气极轻扬,轻则气浮而走皮毛,以散风寒,扬则气升而上头目,去风寒。

辛夷花:在树梢,其性极升,而味辛气散,故能散脑与鼻间之风寒。

荆芥:性似薄荷,故能散皮毛,而质味比薄荷略沉,故能入血分,散肌肉。

羌活、独活:根极深长,得黄泉之水气,而上升生苗,象人身太阳经,秉水中之阳以发于经脉也,味辛气烈,故入太阳经,散头顶之风寒。独活尤有黑色,故兼入少阴以达太阳,能散背脊之风寒。

细辛:形细色黑,故入少阴经,味大辛能温散少阴经之风寒,少阴为寒水之脏,寒则水气上泛,细辛散少阴之寒,故能逐水饮。

防风:辛而味甘,故入脾,散肌肉之风寒。

苏叶:色紫入血分,味辛气香能散血分之风寒。

苏枝:四达,则散四肢。

苏梗:中空有白膜,则散腹中之气。

苏子:坚实,则下行而降肺气以行痰。

同一辛味,而有根、枝、子、叶之不同,总视其轻重升降之性,以别其治也。

桂枝:能散四肢色味同于苏枝,而桂枝较坚实,故桂枝兼能走筋骨。苏枝则但能走肌肉耳。

肉桂:比枝味更厚,气更凝聚,乃木性之极致,大辛则大温,能益心火为以木生火之专药。其实是温肝之品,肝为心之母,虚则补其母也。心肝皆司血分,故肉桂又为温血之要药。

仲景肾气丸用之,是接引心肝之火,使归于肾,亦因有附子、熟地、茯苓,使肉桂之性从之入肾,乃善用肉桂之妙,非桂自能入肾也。肉桂、桂枝同是一物,而用不同,是又在分别其厚薄,以为升降。夫得辛味者,皆具木之温性。桂正是木,而恰得温性,故为温肝正药。

吴茱萸、小茴香:皆得辛温木之气,台乌是草根,自归下焦。小茴香是草子,凡子之性皆主下降,故二药皆能温下焦胞宫与膀胱。吴萸辛而带苦,子性又主下降,故主降水饮行滞气。

纸、韭子:皆色黑而温,黑为肾水之色,子又主沉降,故二物皆能温肾。

附子:生于根下,与枝叶皮核不同,故不入中上焦,其色纯黑而味辛烈,秉坎中一阳之气所生,单从下焦扶补阳气,极阳极阴皆有毒。附子之烈,正以其纯是坎阳之性,可以大毒。

附子与肉桂之性不同,肉桂是补火,秉于地二之火气者也;附子是助热,热生于水中,是得天水之阳。故附子纯入气分以助阳,为肾与膀胱之药,火锻则无毒,水中之阳毒遇火则散,亦阴阳相引之义。今用盐腌以去毒,使附子之性不全,非法也。

凡温药,皆秉木气,惟附子是秉水中之阳,为温肾达阳之正药。盖秉木火者,为得地二之火,秉水中之阳,是得天一之阳。

评注

此问论辛乃金之味,应主收,而辛味之药,不但不主收;反主散之理。盖金为秋令,故金性主收。但药之生本于气,药之成本于味,木得金收之气而成器,既成为“栋梁之材”,此处借用成为药之味,故凡秉木性之药味多辛,从金之化,以成器也。此正五行相反相成之理。既成器,而木之本性不变,木还是木,木乃春和之气,故主温,木主枝叶条达,四散披离,所以辛味之药主升主散,皆其秉性如此。

薄荷:味辛而质轻,气极轻扬而凉散,轻则浮散而走皮毛;扬则气升而上头目,少用则性凉;多用则性温,实验之:取鲜薄荷时少许擦皮肤,顿觉凉快清爽;多用则反凉为烧,甚至可将皮肤烧后脱落。故治温病,少用之取其辛凉之性,入肺达皮毛以发肝解表;治伤寒伤风,则须多用,方能温散其皮毛及颠顶之风寒。

辛夷花:又名迎春花、木笔花,花开在树梢,此树如生长在众树之中,必长来高过众树,如鹤立鸡群,故其性极升,而味辛气散性温,能温解颠顶脑至鼻间之风寒,如因伤风感寒而流鼻涕不止者,用之神效。

荆芥:性似薄荷而其色略红,质又比薄荷略重,故兼入血分,散肌肉及皮毛之风寒。

羌活、独活:根极深长,得地下黄泉之水而上生苗叶,以其形论,象人身太阳经脉,味辛气烈,乃秉水中之阳,以上生苗叶,故能入太阳经以散颠顶及周身之风寒;独活尤带黑色,故兼入少阴以达太阳,散脊背之风寒有专功,且性偏于下,治下半身不出汗,有奇效。

细辛:形细色黑,故入少阴经;味大辛,故能温散少阴经之风寒,少阴为寒水之脏,风寒入则火气上泛,唐氏谓“水气上泛”非也,何则?因仲景麻黄附子细辛汤用之以治“少阴病始得之,反发热者”,反发热即是火气上泛之证明,用之达到温里散寒、引火归原之目的。其能逐水饮者,乃辛主通之;温主散之,故能温肾达膀胱以逐出之。

防风:味辛兼甘,甘入脾主肌肉,故能散肌肉之风寒。

苏叶:色紫入血分;味辛气香而烈,故能散血分之风寒,时方香苏散用以治肝气不舒而感冒风寒者,覆杯汗出则愈;

苏枝:旁行四达,则散四肢之风寒;

苏梗:中空有白膜似三焦,则散腹中与三焦之滞气;

苏子:坚实,则其性下行,降肺气以行痰。

总之,虽同一药物与性味,因根茎枝叶子之不同,视其轻重形状,以定升降散达之性能,而别其治也。

桂枝:桂枝与苏枝,皆能散四肢之风寒血痹,因桂枝较坚实,故能兼走筋骨;苏枝则但走肌肉耳。

肉桂:比桂枝之味更厚,气更凝聚,乃金收木性之极至,大辛大温,能益心火,为木生火之专药,其实是温肝血之要药,肝乃心之母,虚则补其母之义,心肝皆血分,故肉桂为温通血脉之神品。仲景肾气丸用之,是引心肝之火经血脉下交于肾,故有泽泻熟地茯苓监制之使肉桂之性,从血到水以入肾,乃善用入肉桂之妙,非肉桂自能入肾也;仲景治少阴病,温化肾阳,只用附子,从不用肉桂,嫌肉桂有走散之性,故弃之,对勘之,则视药用药之理法益明。按:关于肉桂、桂枝之解还有遗珠之憾,可与本书8问评注互参,可以大致得全。

吴萸、小茴香:皆得辛温木之气,吴萸乃木之子,辛中带苦,子性主下降,故主温肝降水饮行滞气;小茴是草子,草形散乱,子性下降,故主入奇经,温通输卵管、输精管、胞室、丹田、膀胱之气化。台乌药是草根,自归下焦,温散胞宫膀胱之寒凝气滞。

补骨脂、韭子:皆色黑而味辛气温,黑为水之正色,子又主沉降,故二物皆能温肾壮阳。附子生于根下,性与枝叶皮核不同,故不入中上焦,只归下焦;子核虽能归肾,但必经上中焦降下归之;根及根下生者,则直归下焦而再上达,以此为别。

附子:之色又纯黑,而味辛烈,秉坎中一阳之气所生,直入下焦,扶阳补气。极阳、极阴皆有毒,附子刚烈,正以其纯是坎阳之性,所以大毒。附子与肉桂之性迥别:秉地二之火而生者肉桂,故入心肝血分补火;秉天一之阳气而生附子,故入下焦肾水中以补阳。附子火炮则无毒,因天一水中之阴毒,遇火则散发,即阴火遇阳火引之则去之义,今用盐腌以去毒,即将毒吸入盐中,盐遇火则燃,亦以火引火之义,但盐作用之力持缓,往往吸毒不净,故非正法也,中附子毒者,迄今无法可解,很快呼吸麻痹而死,望今之制药者,舍去盐腌之法,还是炮附子好。总之,附子是秉水中之阳以生,为温肾补阳,引火归元之无上妙药。阳与火迥别,切不可混同,学者宜特别留意焉。

20问曰:木之性散,何以味反酸而主收哉?

答曰:此亦相反相成,金木交合之理,得木之味者,皆得金之性,所以酸味皆主收敛。

五味子:主咳逆上气,盖气出于脐下胞室气海之中,循冲脉而上入肺,胞室乃肝所司。或肝寒则胞宫冲脉之气,挟水饮而上冲于肺,以为咳喘;或肝热则胞宫冲脉之气挟本火而上冲于肺,以为咳喘。五味酸敛肝木,使木气戢而不逆上,则水火二者皆免冲上为病,是酸味入肝,而得金收之性,故有是效。

五倍子:亦微酸而质润,囊大而空,有肺中空虚之象,生于叶间,其性轻浮,故功专敛肺生津。五味子是敛肝以敛肺,以其性味更沉也。五倍子则专主敛肺,以其性味略浮也。

罂粟壳:亦敛肺,能止咳止泻利,以其酸味不甚,其囊中空有格,象肺与膜膈,故其收涩之性,不遍于入肝,而能入肺以收敛逆气,收止泻利也。

白芍:为春花之殿,而根微酸,故主能敛肝木,降火行血。

山茱萸:酸而质润,故专入肝滋养阴血。

乌梅:极酸,能敛肝木,能化蛔虫,能去胬肉,皆是以木克土、以酸收之之义。

山楂:观山楂之酸能化肉积,则知乌梅之酸能化蛔虫胬肉,其理一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木性散味应酸,何故酸反成为金收之性之理。盖酸乃木之味,五行之理,相反相成,故木之味,正是金之性。金气主收,所以酸味成了金收之性。如五味子,乃酸甘辛苦成五味俱全得名,但以酸味居多,酸主收敛,正合肺金之性。咳逆上气,本为肾气循肝木上冲于肺,肝寒,则为水饮上冲;肝热,则为木火刑金上冲。

五味子:味酸入肝与肺,收敛冲逆之气下行;其形似肾而多汁,故又可补肾肝以纳气归根。且生青熟紫黑,又为入心敛心火下行入肾,时方都气丸,治盗汗遗精,即六味地黄丸加五味子也。唐氏之解,偏重敛肝,且引出胞室气海冲脉之繁琐,实则一肾可以包括之。五味子皮肉酸甘;仁辛苦;通体带咸,用时宜捣碎,则其中之辛可济酸,不致酸收过甚,将痰火收敛入肺不得出,成为痨疾。为了预防此弊端出现,故仲景小青龙等汤,治外感痰喘,五味子必须与干姜,细辛同用,一开一合,使之相济成功。如能捣碎用之,可以不用干姜,细辛也行!

五倍子:本为五倍虫即蚜虫刺伤盐肤木树而生之虫囊,味酸性平,囊壳性浮,故能入肺敛逆气止咳;入肝敛肝气而止血;囊空似大肠,胞宫,故又能收脱肛与子宫脱出。

罂粟壳:药房名“米壳”,其囊中空有格,象肺与膈膜及大肠,味微酸气平,故皆能入而敛之,使气逆咳嗽,滑泻脱肛,均可治之,归于和平。

白芍:为春花之殿,殿者,末后之义,根苦微酸,故能敛汗行血降火,使之下行归根,肝主疏泄,故又为治阴虚小便不利之圣药。

山茱萸:酸而有汁,得木气最厚,入肾滋水,入肝养血,最能敛肝气之虚脱,性温,酸敛之中,最能条达肝气。《本经》谓“主寒热”,如肝虚之寒热,用之可除。乙癸同源,人之元气由肝而上达,病危时,则元气将脱,证现上逆而喘,痰鸣如锯,汗出如珠,可用山茱补敛肝气之疏泄,以止元气之上脱,其效若神。《本经》又谓“逐寒湿痹”,是取木可条畅疏散之义,用之亦有特效。用时须去净核,其核服之,使小便癃闭不通,易成尿毒症。近有邪说谓其核可用,真无稽之谈,无实验而害人之呓语,医门最怕胡说八道,学者留心,切莫上当受骗。

乌梅:极酸,能敛肝木,酸收之性,能化蛔虫,即酸缩消化之力,能去努肉,即消化坚硬之力,蛔虫努肉皆肉形,属脾土,在五行木能克土之义。

山楂:山楂之酸可化肉积,与乌梅化蛔虫努肉之理相同,同属于木克土、酸收酸化之理。

21问曰:凡酸味皆能生津,此又何说?

答曰:津生于肾而散于肝,木能泄水,子发母气也。酸味引动肝气,故津散出。

评注

此问论酸味生津之理。肾主五液:入心为汗;入肝为泪;入肺为涕;入脾为津;自入为唾。则津,即涎,应生于脾,非肾也,但为肾所主管,供应原材料水之场所。酸味生津之理,应为木气疏土,使土津泛溢,同时酸木吸肾水交脾土而溢于口中,因脾脉系舌本散舌下,达金津、玉液二穴。时方梅苏丸取此义而制成,功能:清热解暑、生津止渴,用之颇有效验。

22问曰:酸主收敛,而酸之极者又能发吐,何也?

答曰:辛主升散,而辛之极者,则主温降;酸主收敛,而酸之极者,则主涌吐。物上极则反下,物下极则反上也。观仲景大小柴胡汤治肝火之吐逆,吴茱萸汤治肝寒之吐逆,知凡吐者,必挟肝木上达之气,乃能发吐。则知导之使吐,亦必引其肝气上行乃能吐也。

二矾:极酸,变为涩味,酸则收而引津,涩则遏而不流。肝气过急,反而上逆,故发吐也。且胆矾生铜中,有酸木之味,而正得铜中金收之性,金性缓则能平木气而下行,金性急则能遏木气而上吐,金木常变之理可以细参。

故吾曰:得木之味者,皆得金之性,阴阳互换,惟土之性不换,辨味辨药当详究之。

评注

此问论酸之极主涌吐之理。物极则反,是经过亿万次实验而得出的普遍真理。如胃中酸汁过多,往往吐出,而酸是木之味,木能疏土,其性是主消化食物而下行为顺的,今反上逆而吐出,过多也,物极则反也。酸为木味;温为木气,味为阴,以下行为顺;气为阳,以上行为顺,所以肝气以上行为顺,木主条达也;肝味以下行为顺,木能疏土,助消化也。此处唐氏理路未清,阴阳未判,造成在论中气味搅混,莫衷一是。

《内经》曰:“酸苦涌泄为阴”。故欲引吐,必须酸苦二味合化,如仲景瓜蒂散,用赤小豆之酸与甜瓜蒂之苦,合之为散引吐,可以为证。其义乃酸属木,木克土,使胃气逆;苦属心,火性急,急则心烦,合之则心烦乱兼胃气逆,故能吐出之。至于仲景治吐,如大小柴胡汤,皆用半夏降胃气,黄芩治肝火,生姜通神明以安心气,吴茱萸汤,用吴茱萸温肝降浊,人参大枣补土御木。

则知吐者寒热皆有,肝寒则浊气不降,犯胃气上逆而吐;肝热则肝气过升挟胃气上逆而吐。但气为阳,而阳中亦分阴阳,阴气以上行为顺;阳气则以下行为顺。故黄坤载有“肝脾宜升;胆胃宜降”之说,颇合经旨与实际。既肝脾之阴气宜升;胆胃之阳气宜降。故知欲引吐者,必使肝气上行之力加急,撞心击胃,则心烦胃气逆行而吐出之。

二矾:指白矾、胆矾而言,皆由极酸而变为涩味,酸入肝,使肝气收敛过急而突然暴发,撞心克胃土,顿时胃气变下行而上逆,故发吐也。白矾生铝矾土中为硫酸铝;胆矾生铜矿中为硫酸铜,皆结晶体,同为金之性;酸木之味,故金克木;酸收木气。则木气被收与克均太急,肝为将军之官,哪能受这种恶狼气,物极则反,突然暴发,撞心击胃,木克土,胃气上逆则吐之。

唐氏以金缓,金急立论,欲明反晦。总之,五行中,得木之味者,反得金之性;得金之味者,反得木之性;得火之味者,反得水之性,得水之味者,反得火之性。此相反相成之理。惟土例外,土主中央,运四旁,万物皆土生、土化,土载,甘为土之味,土之性,性味不变,甘味入脾补土,且缓四脏之急,又为四脏之总后勤部,故甘味补土之性不换,换则乱了套了,其理在此。

23问曰:如上所论以求之,则咸得水味,当得火之性矣。何以旋复花咸而润降痰火,泽泻咸而润利湿热,昆布、海藻咸而清肝火,芒硝、寒水石咸而泻脾火,皆得咸之味,具水之本性,未尝反得火性也?

答曰:味之平者,不离其本性,味之极者,必变其本性。譬如,微苦者有温心火之药,而大苦则反寒,故微咸者,皆秉寒水之气,而大咸则变热。离中有阴,坎中有阳,皆属一定之理。

旋复花:今所问旋复花,味微咸,花黄色,滴露而生,得金之气多,得水之气少,故润利肺金,不得作纯咸论也。

昆布、海藻:生于水中,味微咸而具草之质,是秉水木二气之物,故能清火润肝木。

寒水石:得石之性多,味虽咸而不甚,且此石之山即能生水,流而为泉,是此石纯具水性,故能清热。

芒硝:咸味虽重,而未至于极,故犹是寒水(冰)之性,能大下其火,尚属咸水之本性,而非咸极变化之性也。

火硝:若乎火硝,则咸味更甚,反而为火之性,故能焚烧,是水中之火也。

食盐:太多,立时发渴,亦是走血生热之一验。

盐精:西洋人炼盐名曰盐精,又炼碱(咸)名曰碱(硷)精,二物贮于一处,中间隔以玻璃,但将玻璃触破,则暴发为火。西洋作水雷,其法如此。夫盐精能发火,则知盐味之咸,内有火热之性。

然水中之火乃命门之火也,微咸者,则能引火下行,以上诸药是已。大咸者,则能助火升发,火硝盐精是已。蜀中养雄猪者,必饲以盐,乃能多御牝豕,亦即助发命门之火,以助其阳之验。

肉苁蓉:药中肉苁蓉,初为马精滴地所生,后乃传苗,又象人阴,且味咸入肾,故温肾(润)而强阴,以其助肾中之阳,而能益命火也。

秋石:至于煎作秋石以为滋阴,能治阴痿,而不知其味大咸,只能助发命门之火以举其阳茎(经),与雄猪饲盐无异。是壮其阳非能滋其阴也,故服秋石者往往阴枯而成瘵疾,皆未知大咸助火之义也。虽童便本能滋阴,而煎作秋石则煅炼已甚,不得仍作童便之性论。盖得水之味具火之性,亦只完其坎中有阳之义而已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物味咸之极属火性;咸而平仍属水性之理。五行之五味,皆平则属本行之味不变;味极则变为相反之性,此乃味不变而性变了。以变论之,火变为水性;水变为火性;木变为金性;金变为木性,皆味不变而性变了。以不变论之,五行中只土性不变,土居中央运四旁,其味甘,其性缓,缓则迟缓,其性不变,因达不到“物极”的程度。土之性不变,但味可以变,除淡味属于脾土外,如糖精,其味苦,苦为火,但冲以适量水后,则变苦为甜。成了母子相生之证明。其他四行是物极必反之变,是性之变,非味之变;苦甘之变,是味之变,非性之变,以此为别。唐氏未言,余补论之,以求完美也。微苦,乃火之平味,本性不变,则为温性药,如补心火之远志微苦;温脾之白术微苦。

若大苦则大寒,如黄连、黄芩之类是也。此理推求,可知微咸是水之本性;大咸则变为火性,离属火,火中含水;坎属水,水中含火,微则不变,各具水火之本性,极则,火中退去火后,只留下水,故变为寒;水中退去水后,只留下火,故变为热,此一定不移之真理。

旋覆花:味微咸,花黄色,咸乃水味,色黄属土,滴露而生,秋金生露,滴露入土,得秋收之性,故其花得金气多;得水气少,故主润利肺金、行痰、降逆气、定喘,不专以微咸清火立论。

泽泻:生水泽之地,得水之气多,故味咸,药用其根,根在水中,不为水困,性可清利湿热,导之由小便出。

昆布、海藻:生于海水中,故味咸,而本身是草之质,故二物皆秉水木之气而生成其性,以木入水;水又可清火,性能清火润肝木。

寒水石:乃盐碱之地所生,其硬如石,秉金石之性能,味微咸兼辛,生此石之山,即能生水,流而为泉,证明金水相生之理,性能清热解肌,功与生石膏相近。

芒硝:咸味较重,但未至于极,且咸而兼苦,与西药硫苦相近,为寒水之平性,是心经之对宫药,以水克火,故能大泻其火。

火硝:则咸更甚于芒硝,咸中兼辛苦,咸极则变为火之性也,故能焚烧,又称焰硝,借成辛苦之力而消化铁石。《本经》名“硝石”,谓“能化七十二种石”,是水中之火,才能有此熔化软坚能力;芒硝也能软坚,但力不及火硝也。

食盐:太多立时发渴,是水极变火,而进入血中生火之应验,必须引水自救;用淡盐汤,清晨空服一杯,可洗涤胃肠之积垢,以清邪火,能达百日,陈垢全去,气清血和,百病不生,此可证明,水能涤垢清火,治疗百病之神功。同是食盐,用法不同,功效悬殊。

碱精:至于唐氏解盐精、碱精制成水雷之说不确。就清朝末年论,西人制水雷,亦用棉花火药,即硝酸甘油而制成,导火线是用电流火花而触发,但火药中有咸苦辛味是真。盐投入火中,立即爆发生火;遇潮湿即化为水,证明盐之咸味,正坎卦中有火热之性,正命门之相火也。

总之,微咸乃水之平气,能清火,能引火下行,以上诸药及淡盐汤皆可为证;大咸乃水极变火,能补火、能助火升发,火硝及食盐多皆可为证。不单是蜀中,全国养猪者皆知,欲使雌雄猪发情,多饲以盐,以助命门之火,而兴阳道阴道,不但雄猪能多交媾母猪;母猪亦发情求合,亦可证明食盐多能发火之义。

肉苁蓉:今为寄生植物,多生于桦树根上,形似阴茎,褐色披鳞片,传为马精滴地所生,无法考证,语出陶宏景《名医别录》,以生肉苁蓉处多野马,乃附会为马精落地所生,此语一出,后之医者,皆以讹传讹。苁蓉味咸性温,且似阴茎而多油润,故入肾温阳润阴,强阴助阳,同时可温润大肠,治老人虚秘,大便燥结。

秋石:以童便经火煎成秋石,俗医多认为能滋阴降火,而不知小便经火熬干成石,其味大咸,只能助命之火发动,以举阴茎,毫无滋阴清火之力,此正同饲猪以盐发情一样。故服秋石之人,往往火发阴枯而成痨瘵。然服童便实可滋阴降火,因咸味不甚,犹是水之性;秋石经火熬炼而成,从童便中退去坎水,只留下地二之火,成了火性,此火之性是从坎水中来,故入命门兴阳道最速。

24问曰:寒热温平药性已尽,上所分五行五脏,已详寒热温平之性,可不再赘矣。而药之分上下表里者,又有升降浮沉之别,可得闻欤?

答曰:此本于天地之阴阳也。本于阳者以气为主,而上行外达,故升而气浮,能走上焦以发表,本于阴者,以味为主,而内行下达,故降而气沉,能行里达下焦。气本于天,味成于地。《内经》谓“天食人以五气,地食人以五味”,本天亲上,本地亲下,而升降浮沉之理见矣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性中升降浮沉之理。理出于天地阴阳,唐氏答词已详。所引《内经》之文出《素问·六节脏象论》。

五气指:臊气入肝,焦气入心,香气入脾,腥气入肺,腐气入肾,

五味指:酸味入肝,苦味入心,甘味入脾,辛味入肺,咸味入肾。

上可归于升,下可归于降;

表可归于浮;里可归于沉。

升浮属天阳主气,故药之气厚者,主升浮表散;

沉降属地阴主味,故药之味厚者,主沉里降下。

总之,气主于天;味主于地。不过还应排列组合论之:有气厚味薄者,味厚气薄者;气味具厚者!气味具薄者等等,则各以其偏重而论治,读下问即可明白。

25问曰:薄荷、辛夷、麻黄、桂枝、生姜、葱白、羌活、独活、葛根、柴胡、白头翁、升麻、紫苏、荆芥、白芷、炉甘石、海石、菊花、连翘、银花、苍耳子、青蒿、蔓荆子,皆升浮之品,而其用各异,何也?

答曰:是气分药,而又视形味以细别之。

薄荷、辛夷:同一辛味,气皆轻清而形各异。薄荷细草丛生,不只一茎,故能四散,又能升散颠顶,以其气之轻扬也。辛夷生在树梢,而花朵尖锐向上,味辛气扬,故专主上达,能散脑与鼻孔之风寒。

麻黄:虽一茎直上,而其草丛生,与薄荷丛生之义同,故能上升又能外散。

薄荷:得天气之轻扬,而其味辛,是兼得地之味,故兼能入血分。

麻黄则茎空直达而上,且无大味,纯得天轻扬之气,故专主气分从阴出阳,透达周身上下之皮毛。桂枝与麻黄,同一升散之品,然气味各有不同,枝性四达,气亦轻扬。因桂兼有辛味,则得地之味矣,故兼入血分,能散血脉肌肉中之风寒。观仲景麻黄汤发皮毛,桂枝汤解肌肉,便知血分气分之辨。

生姜:其气升散,而又能降气止呕者,因其味较胜,且系土中之根,是秉地火之味而归于根,故能降气止呕。虽能升散而与麻桂之纯升者不同,故小柴胡、二陈汤皆用之以止呕。

葱白:之根亦生土内,然叶空茎直,气胜于味,引土下黄泉之气以上达苗叶,故功专主升散,能通肺窍。仲景白通汤,用以通阳气于上,则取以土下黄泉之气,以上达苗叶,为能通太阳水中之阳,而交于颠顶也。

羌活、独活、葛根:皆根深,能以地中水气上达于苗叶,其苗又极长,象人身太阳经从膀胱水中达阳气于经脉,以卫周身,故二物均入太阳经。羌、独气味更辛烈,故发散而能伤血。葛根气味较平,故发散之性轻而不伤血,根深能引水气上达苗叶,故兼能升津液也。

柴胡、白头翁:皆一茎直上,花皆清香,故皆能升散郁结。白头翁所以治下痢后重者,升散郁结故也。柴胡治胸前逆满,太阳之气陷于胸中,不得外达以致胸满。柴胡能透达之,亦升散郁结之义也。

而二物之不同者,白头翁无风独摇,有风不动,色白有毛,凡毛皆得风气,又采于秋月,得金木交合之气,故能息风。从肺金以达风木之气,使木不侮土者也,故功在升举后重而止痢疾。柴胡色青,一茎直上,生于春而采于夏,得水木之气味,从中土以达木火之气,使不侮肺者也,故功能透胸前之结。

夫仲景用柴胡以治少阳,其义尤精,少阳者水中之阳,发于三焦以行腠理,寄居胆中以化水谷,必三焦之膜网通畅,肝胆之木火清和,而水中之阳乃能由内达外。柴胡茎中虚松,有白瓤通气,象人身三焦之膜网,膜网有纹理,与肌肤筋骨相凑,故名腠理。少阳木火郁于腠理而不达者,则作寒热,柴胡能达之,以其中松虚象腠理,能达阳气,且味清苦,能清三焦之火。

然则柴胡治胆者,用其苦也。治三焦者,用其茎中虚松直上也。治太阳者,则是通三焦之路,以达其气,乃借治非正治也。又柴胡须用一茎直上,色青叶四面生如竹叶而细开小黄花者,乃为真柴胡,是仲景所用者,近有草根,辛温发表,绝非柴胡本性。断不可用。四川梓潼产柴胡,价极贱,天下不通用,只缘药书有软柴胡、红柴胡、银柴胡诸说,以伪乱真,失仲景之药性,可惜!可惜!

升麻:味甘能升脾胃之气,其所以能升之理,则因根中有孔道,引水气上达于苗,故性主升。然无四散之性,以其为根专主升,不似柴胡系苗叶,故有散性也。

紫苏:略同荆芥,色红,能散血分,枝披叶离,故主散之性多,而主升之性少。

白芷:辛香,色白入肺与阳明经,根性又主升,故能升散肺与阳明之风寒。此又金水异质,各归其类之象,所以性皆升散而主治不同也。

独活:观独活色黑,入太阳,少阴;

银花、连翘、甘菊:味清而质轻,故能升清气,清上焦头目之热。然无辛散之气,故不主散。

青蒿、苍耳:皆不辛散,而能主散者,则又以其形气论也。青蒿枝叶四散,而味苦,故能散火。苍耳质轻有芒,则能散风。凡有芒角与毛,皆感风气,故主散风。

蔓荆子:气烈,而质亦轻,故主散头目之风。

炉甘石、海石:质皆轻浮,然究系石体乃沉中之浮也,故不能达巅,而只能散肺胃痰火之结。

辨药之浮沉以治病之浮沉,而表里升降之义无不明矣。

评注

此问论升降浮沉药之形味色质不同,性亦各别之理。唐氏之解,可谓细详,但仍有遗珠之憾,经言:“书不尽言,言不尽义”,是永远颠不破的真理。

薄荷、辛夷:皆味辛,气皆轻清,而薄荷少用则辛凉,多用则辛温,此理余在19问评注中已详,兹不赘;辛夷味辛气温,而与薄荷之形有异,薄荷细草,丛生多茎而茂密,故即能四散,又能升散巅顶,以其气之清凉芳香走窜故也;辛夷生在树梢,高于众木,花尖向上,味辛性温气烈,故专主上达,散脑与鼻孔之风寒,专治鼻渊。

麻黄:分木本与草本两个品种,然皆一茎直上而丛生,与薄荷丛生之义相同,故能上升,又能旁行发散。

薄荷:而薄荷既得天气之轻扬升散,味辛是得地气之味,故兼入血分解肌,其茎空,发散上升之力特强,麻黄味淡茎空,直达而上,纯得天赋清扬之气,且产于北地,生麻黄之地,冬不积雪,破阴还阳之性最雄,专入气分,从阴达阳,透达周身上下皮毛汗孔,为伤寒发汗之专药。

桂枝与麻黄,同一升散之品,因气味形质各异,桂枝达四肢,气亦轻扬,而其枝坚实不空,且辛味重,是得地火之味多矣,产于南方,故兼入血分,能祛散血脉肌肉筋骨中之风寒,仲景用麻黄汤解皮毛之风寒;用桂枝汤解肌肉之风寒,则知一入气分;一入血分之分辨。

生姜:是用当年之嫩姜种入地中所得,故其气升散,又能降气止呕,因其味较胜,又用秉地火所成之根,使气从上入土以归根,味胜又主降,所以能降胃气止呕吐,虽能升散,乃降逆止呕之余气所作,而与麻桂之纯于升者不同。但桂枝也能降,参8问评自明。小柴胡汤、二陈汤皆用生姜协助半夏止呕吐,其理在此。

葱白:葱白之根生土内,其叶空茎直,观切葱者多流眼泪,气胜于味可知也,根须引地下黄泉之气,以上达苗叶,故功专主升散,葱管象鼻孔,能通肺窍以解表,用之以发散风寒,则用全葱较单用葱白为佳。仲景白通汤用之,从肾中通阳气于上,能通少阴、太阳水中之阳上交于巅顶,非如唐氏之说,只通太阳也。

羌活、独活、葛根:皆根深,能引地中水气上达苗叶,其苗之藤蔓极长,象人身太阳经脉,故此药服后,能从膀胱水中,升达阳气于经脉,以卫周身,故三物皆入太阳经。羌、独气味更辛烈,故发散之力雄强,而能伤血劫阴,葛根气味较平和,而色白,故发散之性平缓,而不伤血劫阴。因汗为心液,故汗多则伤血劫阴。葛根色白,能入阳明经脉,又为治阳明伤寒解肌发汗之主药,根深能引土中水气,上达苗叶,故又能升津液,以润经脉而治口渴,仲景葛根汤、桂枝加葛根汤用之,以治刚痉,柔痉。

柴胡、白头翁:皆一茎直上,柴胡花黄五瓣;白头翁花之上下多白毛长数分,极象白发老翁故名,皆清香而气轻扬,其性能升散郁结之理,唐氏论之颇透彻而精详,兹不复赘。至于谈到白头翁无风独摇,有风不动,未详其理。因白头翁之叶柄特长,从根到茎上,陆续抽出,柄蒂软而柔韧,其茎又坚硬如木,在微风中叶既来回摇摆,故曰无风独摇,在大风中,叶即吹来偏于一边,无回荡之力,茎坚而不动,故曰有风不动。

唐氏对柴胡之解,可谓详尽明透精确,颇合仲景用药之义。但仍有遗蕴,柴胡不但治少阳,且能治厥阴之郁结而寒热往来,在肝肾阴亏液乏者,绝对禁用,因其过升,易引动肝胆之火,骤然爆发,升高血压,甚至脑溢血而类中风。叶天士谓“柴胡劫肝阴”,一生不敢用柴胡,需用时以青蒿代之,其理在此。《本经》谓柴胡主治“心腹肠胃中结气,饮食积聚,寒热邪气,推陈致新”,此本木能疏土,故有斯效。

可见柴胡不但为肝胆中药,亦为肠胃中助消化之药也。按:柴胡本用茎叶,可是近世药房中所售之柴胡是另一种药物之根须代替,极似羌独根须,服后心烦大汗淋漓而身热不解,大失仲景用柴胡之本义。故用斯药者应亲到药房查检,发现是根须,切不可用。此弊流传迄今,不知积了多少年头,叶天士怕用柴胡,可能也是这种根须所致。

余不得已,该用柴胡时效法叶天士用青蒿或茵陈代之,发现用茵陈又优于青蒿。忆余初学医不久,少年时在校被同学们逼得疏方治病,所用柴胡系茎叶之潼柴胡,服后效果与仲景所论一样,大大增加了我行医的信心,后读叶氏书言“柴胡劫肝阴”,初为之愕然,认为是胡说八道。

青年时离开四川行医,同样的病,同样的药方,服后不但没治好病,而且反应很大,将药渣倒出查点,发现投有君药柴胡,而多了黑褐色的根须,与病家一起拿到药店质问,一位老药工说,我抓了几十年的药,柴胡就是这个,没有错。后又问了几家药店,回答皆如此。又请教了几位老中医,皆作如是答。恍悟叶天士说的柴胡劫肝阴是指这种柴胡说的,如果是这样,叶氏之话是完全正确昀。唐氏所论的四川梓潼柴胡,是正宗柴胡,是仲景方所用的柴胡,无劫肝阴之弊端,可惜全国不通用。

升麻:味甘微辛微苦微寒,能入肺脾胃大小肠以升气,以其用根,所以无旁散之力,不似柴用茎叶,故有散性。其能升之理,升麻根中多孔道,入土引天一之水气上升于苗叶快速,故其性主升。

紫苏:性近荆芥,色紫红,故能入血散血,枝叶繁茂,披离四散,故主散之性多,主升之力少。

白芷:辛香色白,入肺与阳明经,根性主升,能升散肺与阳明经风寒,而愈头面之疾,杨吉老都梁丸单独用之,治阳明头痛如神,并能消散关节积水。

银花、连翘、甘菊:清香质轻,故能清上焦头目之郁热,其味微辛,其气香浓,多用重用,亦能发汗,其发汗之力绵长,微似有汗可达十余小时之久,故治温病诸方,用之清温解毒发汗。非唐氏所说不能散也,全看处方者如何用量也。

青蒿:味苦性寒,苍耳味甘性温,二药皆不辛散,而又主散者何也?则又以其形气论也,青蒿一茎直上,枝叶四散,气香味苦而寒,故可入肝胆经散郁火以代伪劣之柴胡,而无劫阴之弊;

苍耳子:质轻多芒刺,故能散风,味甘入脾,驱肌肉之风寒湿痹,而无过急伤阴之弊。按:物生芒刺或毛者,皆感金气而生,金可平木熄风,故凡带芒刺或毛之药物,皆能散风,唐氏谓“皆感风气”非也。

蔓荆子:气烈而质轻,入水则浮,故主散头目之风,肾虚肝风上窜眩晕头痛者,用之尤效。

炉甘石、海石:皆多孔质轻气浮,系金石之体,性为沉中之浮也,力难达巅顶,同类相引,至肺而止,故皆能散肺胃痰火之结。辨药物草木金石之形质气味以定升降浮沉之性能,入于人身亦相应起升降浮沉之作用,并以阴阳五行之理推之,则无药不可明其性矣。

26问曰:《本草》言上升之药制以盐,则能下降;下降之药制以酒,则能上升。酒亦五谷所化,何以性纯于升哉?

答曰:气本于天,故主升,酒正是气化之品,所以饶于升。

白干酒:观煮白干酒者,用筒取气,入天锅底,化而为酒,盖酒皆上升之气水也。水中之阳本上升。西洋人于水中取轻养气能上升,且能然而为火,积阳则上升,水为坎卦而中爻为阳,故气出于水而上升,太空清阳之气,皆水中之阳所充发也。煮酒以曲糵宣阳,以火煮之,使阴化为阳,气上出,遂为酒。全是上升之阳气也,故主升。

酿米酒:又酿米酒者,以曲糵腌糯米饭发热腐化,酒出而饭成糟,仍是从气之化,故属阳,亦主升。然米酒与白干酒不同,白干酒由筒上引而出,纯是清气,米酒酿于缸内,尚带浊汁,故米酒味较厚,能入血分,性亦滞留,能生痰湿。白干酒气较厚,专行气分,性不滞留,不生痰湿,同一升性而一清一浊,遂有浮沉之别,故审药理者,不可不细。

评注

此问论酒之性。唐氏论酒主升之义固确,但仍有道义未明。盖酒分多种,既可用五谷酿成;可用水果酿成;可用糖清酿成等等,但都必须用酒曲发酵,酒曲用麦面发酵,工艺专门,配方独特,质量用途有别,统称曲蘖。

白干酒:系用高粱煮熟后,再加酒曲拌匀发酵一定时间后,再装入锅炉中蒸煮一定时间,以筒引其酒蒸汽入冷锅内凝成酒水,开龙头流入缸内,随即兑入适量凉水而成,其浓郁之酒蒸汽,即水中之阳,故性主升。

此与化学分解作用不同,水分解为氢与氧两种气体,可以说明水中之阳,乃是氢氧两种气体;水化为气,乃是液体变为气体,即一分为二;合二为一之水的太极图。氢气、氧气、水气、酒气是四种不同的气体,性质也不同,但其所由来,离不开化学变化,物理变化。

既成了气体,皆属于阳,同是水中之阳,阳坎中之阳,入于人身,皆能升阳补阳。至于太空清阳之气,除了这几种气体外,还有许多气体混合组成,可参阅余6问评注自明,兹不赘。

唐氏只强调坎水中化气一面,显然不够全面。但距今九十多年前,西洋物理化学在中国仍属启蒙时期,唐氏即能虚心接受西学补中学之不足,是当时的先进人物,值得赞扬,切不要以现今科技水平去讥笑古人,才是真正的历史唯物主义者。

酒之质阴,味辛辣,地火之味也,饮入肚内,须臾即入血分。阳性人饮之,顿觉周身暖和,气上于头,面红耳赤,过饮则心烦,内火焚烧,胃气逆而呕吐,其为走血分升阳气之验明矣!阴性人饮之,面青、面白、面黄、面黑皆有。因酒之阳气,洽能温其血寒,气并于阴。肝气上升则面青,肺气上升则面白,脾气上则面黄,肾气上升则面黑。

不管阳性人,还是阴性人,若以酒为浆,恣饮成癖,皆要内生湿热之病,上为吐衄咯血,中为肝脾肿大,下为痔漏便血之症。但饮少量之酒,可以助兴浇愁,可以温暖血脉通经活络。药物下行者,制之以酒,可以变下行为上升。

酿米酒:至于糯米酿成之酒,俗呼为“醪糟”,作法先将糯米泡软,上笼蒸熟,摊于板上,均匀撤上酒曲粉,再入缸中,中掬一洞,洞中再撒些曲粉,密封,以旧棉絮裹之保温,数日后,嗅到酒香外透即成,不须再蒸馏筒取之法,以取其清,此则阴阳兼取,故酒质混浊,连糟皆吃,味甘兼辛,为阴中之阳,即可上行,又能下达。新酿之醪糟,酒毒未散,过饮之,往往即刻下坠脱肛,是其阴味过厚之明验。

醪糟入血分多;入气分少,用之和药入血分行血化瘀,产妇饮之血脉和畅而增加乳汁。但过饮醪糟,浊阴留于肠胃不化,易生痰湿。白干与醪糟,有清浊之分,遂有浮沉之别。此物经人工酿造,工序操作不同,故其性亦异,此乃同中之异;非异中之同。其他各种酒之酿造性能,准此以求,一隅三反,学者自明。

27问曰:饴糖与米酒皆是曲药所化,何以饴糖甘润而性不升哉?

答曰:酒由酝酿自然流出,得气之化为多,故气盛而升。

饴糖:熬煮逼之使出,得气之化少,故味盛而气不升。盖酒得天之气厚而升,饴得地之味厚而补。

仲景建中汤用饴糖正取其补中宫也,观白干酒升而不守,饴糖守而不升。米酒能升能守,分别处全在气味厚薄。辨药性者,贵详究其理也。

评注

饴糖:此问论饴糖之性能。饴糖制法。系将米,麦,粟、玉米,苡仁等含淀粉质多的食物,水泡软后,入笼蒸熟,加入麦芽,使之发酵糖化,即是饴糖。如上所成之饴糖,称软饴,又称胶饴,粘性很大,乃淡黄色之浓稠液体,入药系将胶饴冲化服之。如将胶饴不断扭拉或搅拌,使之混入空气,即凝成硬块,色白多孔,供食用。

盖因其色由黄变白,故入脾肺二经,味极甘,质粘守而不走,性能补脾为主,兼润其肺,仲景小建中汤用之,取其守补脾宫。白干酒之质清,升气而成,故性升而散;饴糖质粘,守而不升不降;醪糟混浊流走,能升能守能降。三物相同处,皆性温;分别处,在形质气味之厚薄上,故行医辨药,贵详究其理。

28问曰:芒硝、大黄、巴豆、葶苈、杏仁、枳壳、厚朴、牛膝、苡仁、沉香、降香、铁落、赭石、槟榔、陈皮等物,皆主降矣。或降而收,或收而散,或降而攻破,或降而渗利,或入血分,或入气分,又可得而详欤?

答曰:凡升者皆得天之气;凡降者,皆得地之味。故味厚者,其降速;味薄者,其降缓。又合形质论之,则轻重亦有别矣。

芒硝:本得水气,然得水中阴凝之性而味咸,能软坚,下气分之热,以其得水之阴味而未得水中之阳气,故降而不升。且水究属气分,故芒硝凝水之味,纯得水之阴性而清降气分之热,与大黄之入血分究不同也。

大黄:味苦大寒,是得地火之阴味而色黄,又为火之退气所发见,故能退火,专下血分之结。以味厚且有烈气,味既降而气复助之,故能速下。

寒性皆下行,如白芍、射干,味能降利,皆以其味苦,与大黄之降下其义一也。大黄苦性更甚,白芍苦性较轻。故白芍只微降,而大黄则降之力大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性的降下之理。问所提出的药味多,答仅解前二味,并另补充二味,余未作答何也?盖以下诸问,将分别答之,此只举其要说明其理,理分层次,还要逐步深入阐明。唐氏不愧为医学大师,求理必深挖其根,根即真理所在之处,放之四海而皆准,此唐氏治学,一贯之方针也。理有千条万条,总之凡升者,皆得天之气;凡降者,皆得地之味。味薄者降缓;味厚者降速,再合形质轻重以求,则降下药之本性得之矣。

芒硝:本得水阴之气而成,故主清火。其味咸,故能软坚,凡物腌以咸盐则变软,可以为证。色白入气分,故下气分之热。既得水阴,未得水阳,故其力专主下行而去积滞。

大黄:味极苦而性大寒,色黄,是离火生,坤土后,退去火色而成土之色。本为地火所生,故入血分;味厚兼气烈,故降下积滞兼以气助,则降下血分之火结与气分之积滞最速,有斩关夺门之勇,故号称将军。

凡寒性之药皆下行,此是天地生成之理使然,如白芍、射干皆味苦性寒,故与大黄降下之性相同,但大黄极苦;白芍、射干微苦,故大黄降速;白芍、射干降缓。辨药应细究,同中求异;异中求同,其理自得。

29问曰:黄连味苦以守而不走,而大黄独攻利,此何也?

答曰:同一苦味,而黄连之质枯而不泽,大黄之质滑润有汁,故主滑利,又黄连纯于苦味而无气,故守而不走。大黄纯于苦味,而又有雄烈之气,以气行其苦味,则走而不守,所以与黄连别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味厚之黄连,守而不走之理。戏唱词:“药中只有黄连苦,奴比黄连苦十分”。其极苦之味,可尝而知,若与大黄比类,也应走而不守。但黄连反能厚肠胃,守而不走,为治因热泻痢之神药。论药则应细究,味同性异,则应从形质气上去求其别,即同中求异之义。

黄连虽得大苦大寒之性味,但形质干枯,而不滑利,故守而不走,同时气很薄,非无气,苦寒虽主降下,但乏气以助之,如枪炮中之炮弹,无引火之力,故守而不走;大黄则不同,大苦大寒,且形质滑润,如枪镗炮弹擦得光亮油润一样,同时气很雄烈,即引火一发,顿时爆发而速行,故走而不守。论药者也须全面分析比较,其理一通百通;一不通百不通,切不可半瓶子晃荡,务必得其所以然之真理而后已。

30问曰:大黄苦寒之性自当下降,而巴豆辛热之性,宜与大黄相反,何以亦主攻下?而较大黄之性尤为迅速,此又何说?

答曰:此又以其油滑而主下降,其能降下则是油滑所专主,而非辛热所专主也。凡食麻油、当归,皆能滑利下大便,巴豆、蓖麻子皆有油,皆滑利,皆能下大便。

麻油: 但麻油不热,则其行缓不辛,则气不走窜,故其下大便也缓。

蓖麻子:味辛气温,是有气以行其油滑之性,故其行速。

巴豆:巴豆之油与麻油、蓖麻同一滑性,而大辛则烈,大热则悍,以悍烈行其滑利,故剽劫不留也。

麻仁:亦油滑,而无辛烈之性,故但能润降不能速下。

葶苈:亦有油,自能滑利,又有辛味,是与巴豆之辛而有油相似。其味又苦,是又与大黄之苦而滑润相似。

然则葶苈隐寓巴豆、大黄二者之性,故能大泻肺中之痰饮脓血,性极速降。盖有大黄、巴豆之兼性,诚猛药也。恐其太峻,故仲景必以大枣补之,杏仁亦有油,但得苦味而无辛烈之气,故降而不急。

评注

此问论辛热之药亦主攻下之理。上问已明,凡降下之药,必具油滑之质,而辛热之药所以能速下者,原以油滑流走下降之性能为主也。凡含油脂多之物,皆能润滑,以通大便。

麻油、当归:含油脂,故能润肠下大便。

巴豆,蓖麻子:皆有油,所以能滑利大便。

诸物比较,麻油性平不热,不热则活动力小,故其行缓,味不辛,则气不走窜,无推动力,自然降下,故其下大便也缓。蓖麻子则不同,味辛气温,以其温热助推动力;以其辛烈之气,走窜强推之,则油滑加速度而降下,通其大便也速。巴豆比蓖麻子之气味更烈,其大辛则走窜之力雄烈;大热则活动之力剽悍,以悍烈速发之性,行其油滑,斩关夺门,剽劫不留矣。但用巴豆炒香,磨为细面,再以厚纸包之,压去油后,称巴豆霜,因已去油,泻下之劲缓得多了,用以治因寒之留痰宿饮神效。

李中梓治王肯堂之痰喘痼疾,用巴豆霜服之,立起沉疴,因此两位大名医,结为挚友,传为医林佳话。巴豆泻下之力峻猛,其力超过大黄数倍,然去油后,则性缓十倍,证明泻劲之大小,含油量是关键,葶苈辛苦而油润,故兼巴豆大黄二者之性,唐氏论之已详。

葶苈:仲景葶苈大枣泻肺汤用之,峻泻肺中脓血痰水,必佐以大枣十二枚,补脾胃以缓葶苈下夺之猛势。杏仁、桃仁,郁李仁、皆具油润之性,虽有辛味但不烈,均有润肠通便之功,因气不烈,故下大便缓,若与巴豆相比,则小巫见大巫矣。

31问曰:同是降气,何以杏仁、葶苈归于肺,而枳壳、厚朴归于脾胃哉?

答曰:葶苈、杏仁色白属金,枳壳,厚朴皆木之质,木能疏土,故归脾胃。

枳壳:木实,味比厚朴稍轻,故理胃气。

厚朴:木皮,味比枳壳更重,故理脾气。

观仲景用枳壳治心下满,用厚朴治腹满,可知枳壳、厚朴轻重之别。

评注

此问论葶苈杏仁与枳壳厚朴之归脏问题。葶苈杏仁以色论,则皆色白,故归于肺,同时二者皆种仁,故主从上而降下,亦应先归肺。若枳壳厚朴,皆为木质,木能疏土气之壅结,故归脾胃。

积壳:为木之果实,成熟时为枳壳,未成熟采下的称枳实,皆味苦酸性微寒,其质比厚朴轻,故可入胸膈与胃,治胸痹与心下满。仲景枳实薤白桂枝汤治胸痹;枳术汤治心下满,则可知矣。

厚朴:乃树皮,味苦辛性温,质比枳壳重,故理脾气而燥湿。二药一寒一温,各归其所喜,枳壳枳实治胃之湿热胀满,厚朴治脾之寒湿胀满。脾主大腹,如仲景之厚朴三物汤治腹满痛大便闭;厚朴七物汤治腹满发热饮食如故;厚朴大黄汤治支饮胸满等,皆枳朴同用,故枳朴之分治上下,不能一刀切。仲景治喘之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与治胸痹之枳实薤白桂枝汤中有厚朴,皆明治其上;治大腹之厚朴三物汤中有枳实与大小承气汤皆枳朴并用,皆明治其中下,证明也不能一刀切,共用之,寒热相济,脏腑并理,合作以成功。但辨药者亦宜分别异同,枳实利胸膈;枳壳宽肠胃;枳实力猛;枳壳力缓;厚朴泻实满散湿满,乃脾胃中药。三药皆破气,气虚者用之,如落井下石;气实者用之,如获灵丹妙药。

32问曰:陈皮亦木实也,能治胃兼治脾,并能理肺,何也?

陈皮:兼辛香,故能上达于肺;枳壳不辛香,故不走肺,厚朴辛而其气太沉,故不走肺,然肺气通于大肠,厚朴行大肠之气,则肺气得泄。

仲景治喘所以有桂枝加厚朴杏子汤,且用药非截然分界,故枳、橘、朴往往互为功用,医者贵得其通。

槟榔:是木之子,其性多沉,故治小腹疝气。然沉降之性自上而下,故槟榔亦能兼利胸膈,且味不烈,故降性亦缓。

沉香:木能沉水,味又苦降,又有香气以行之,故性能降气,茄楠香味甘,则与沉香有异,故茄楠之气能升散,而沉香之气专下降。服茄楠则噫气,服沉香则下部放屁,可知其一甘一苦升降不同矣。

降香:味苦色红,故降血中之气,能止吐血。

牛膝:之降则以形味为治,因其根深味苦,故能引水火下行。

铁落:之降以金平木、以重镇怯也,故能止惊悸已癫狂。

赭石:亦重镇,而色赤又入血分,故一名血师,以其能降血也,血为气所宅。旋复代赭石汤止噫气者,正是行血以降其气也。夫降而沉者,味必苦、质必重;降而散者,味必辛、气必香;降而渗利者,味必淡气必薄。

苡仁、泽泻、车前子、茯苓:皆味淡气薄,皆属阳中之阴,不能行在上之清窍,故皆行在下之清窍,而能利小便。降而攻破者,味必厚、气必烈、功兼破血,乃能攻积。

盖只有气则积为痰水,不能结硬。凡结硬者,皆杂有血,然单有血而无气以凑之,亦为死血,而不结硬。惟气附血而凝,血合气而聚,然后凝为坚积。

三棱:破血中之气,莪术破气中之血,故皆能破积。三棱味但苦而不辛,破血之力多而散气之力少。

莪术:兼辛味,能行气以破血,则气血两行,与积聚尤为合宜,故诸方多用莪术。

姜黄:气味俱厚,故行气行血。

郁金:乃姜黄之子,而气薄味胜,故行血之功甚于行气。

评注

此问论理气诸药之别,兼论破血药之含义。

陈皮:陈皮与枳壳厚朴之别,陈皮有辛香之气味,故上能达肺;中能理脾胃;下能入肝肾大肠。枳壳无辛味,无缘入肺;厚朴虽有辛味,但质重主沉,则行大肠之力多,仲景治喘之桂枝加厚朴杏子汤,用厚朴行大肠气,肺与大肠相表里,大肠气行,则吸引肺气下行而止喘。在上问中余已评注,理气药每多混用,实可分,不可过分,气壅结,往往引起连锁反应,到处都不畅通,来个综合治理,各处疏解,见效必快,全看医者配合如何耳。

槟榔:质重而坚,其性主沉,用之消胀满并治小腹疝气有奇功,凡沉降之药,皆自上而下,故亦可治胸膈胀满,味虽辛而不烈,故作用亦缓。

沉香:诸木入水则浮,惟沉香入水则沉,味苦气香色黑,故降气入肾有专功。茄楠香即零陵香,味甘气香色黄,故入脾胃能升散,而沉香专主下降,苦降之义也。实验之,服茄楠香则噫气;服沉香则放屁,则证明甘苦异味,升降不同。

降香:味苦色红,红入血分,苦主降,故能降血中之气,以止吐衄。

牛膝:本为根部,按理应升,但实则降,则应以形味质推之,因其根深质坚味苦,皆为降之性,故能下通经络,引水火气血下行,唐氏谓“无孔”不确,乃根中之孔极细难见也。

铁落:铁落之降,以金平木,质重下坠,能平肝降顽痰,以止惊悸颠狂。

赭石:乃铁矿石出代州,故称代赭石,他处出者质劣,不能入药,色红质重,色红入血分;质重则下坠,故能入血分以降血,血降则气随之而降,宿食亦随之而降下,为治气逆呕吐噫气之良药,一名“血帅”,说明气才是血之帅。仲景旋复代赭石汤用之以治“伤寒发汗,若吐若下解后,心下痞鞭,噫气不除”。止噫气痞鞭者,正是行血以降其气也。总之,降而沉者,味必苦,质必重;降而散者,味必甘辛,气必香;降而渗利者,味必淡,气必薄,此乃总结降下药之金针一度,学者应体会铭记。

苡仁、泽泻、车前子、茯苓:皆味淡气薄之药,为阳中之阴,不能行在上之清窍,其淡渗下行之性,行于在下之浊窍,故皆能利小便。还有降而攻破之药,则味必厚,气必烈,功兼入血破瘀,乃能攻积。盖止有气滞,只能贮为痰水,不能结硬如石,凡结硬者,皆杂有血,然单有血而无气以裹之,亦为死血,虽结硬而不会日形长大。惟气附血而凝,血裹气而聚,气血互包互裹,才能凝为坚积,且逐日长大。

三棱:治此者须三棱破血中之气,使血不裹气,莪术破气中之血,使气不附血,二药相须为用,可愈癥瘕积聚。若分而论之,三棱味苦不辛,破血之功有余,散气之力不足;

莪术:味兼苦辛,能行气破血,但破血之力不及三棱,然能气血两行,治癥瘕积聚颇合,故时方亦有单用莪术者。

姜黄:气味具厚,能行气破血,类似莪术之功能。

郁金:乃姜黄之子,气薄味胜,故破血之功多;行气之力微,性与三棱相仿。

33问曰:凡降药皆沉入中下焦,其上焦逆气,何以降之哉?

答曰:降药虽沉,然未有不由上焦而下者也。

赭石:能从上焦以坠镇。

槟榔:能兼利胸膈。

大抵气性重且速者,直达下焦,而不能兼利上焦。

气味轻且缓者,则皆能降利上焦

葶苈:泻肺。

杏仁:利肺。

射干:微苦,利喉中痰。

厚朴:花性轻,利膈上气。

川贝:母色白性平,利胸肺之痰气。

旋复花:味咸质轻,故润肺降痰。

陈皮:气味不轻不重,故可降上焦,可降中焦。

木香:惟木香气浮味沉,上中下三焦皆理。

他如性之重者:

橘核、楂核、荔枝核:皆专治下焦之气。

他如性之速者:

大黄、巴豆、牛膝:则直走下焦,同一行气又别其轻重浮沉,用之得当,自无谬差。

评注

此问论降上焦逆气之药的性能,兼论中下焦。降药性沉,以其形色气味及质轻重为定性,定位,定速度之标准。降药鲜有不从上焦开始下降者,但其降性有缓,有急之分。

赭石:质重色红,先从上焦心肺及气血管道、食道往下坠镇,性比较急,

槟榔:槟榔之质,较赭石为轻,味微辛气不烈,兼利上焦胸膈之气,降性亦较缓。

葶苈:质轻色白,入肺泻肺;

杏仁:色白多脂,入肺利气;

射干:利喉中痰;

厚朴:花轻扬,利膈上气。

川贝母:色白滑润,利胸肺之燥痰。

旋复花:质轻扬味微咸,有润肺降痰理气之功。

陈皮:气味适中,可浮可沉,以降上中二焦为主。

木香:味重气浮,则上中下三焦皆可理。

草木之果核,生于上,降于下,兼之质重者。

桔核、楂核、荔枝核:皆专治下焦之气。

降下之性速者。

大黄、巴豆,牛膝:因其形质气味油滑等特殊,在上中二焦,一晃而过,直趋下焦。

同一行气降气之药,因其轻重油润形色气味之不同,定位不同,速度不同,总之不离乎其物理性能,以定其药性也。

34问曰:凡药,根之性多升,实之性多降,茎身之性多和,枝叶之性多散,请示此何以故?

答曰:根主上生,故性升;子主下垂,故性降;茎身居中,能升能降,故性和;枝叶在旁,主宣发,故性散。然每一药性,或重在根,或重在实,或重在茎,或重在叶,各就其性之所重以为药之专长,未可泛泛议论也。

评注

此问乃总结以上各问,启以下各问之中间楔子,为科学之抽象语言,以下各问,将逐步深入详答,故此不作详细评注。

35问曰:根实茎叶之性,既名有专长矣。今且先以根论,其根之升性独专者,有如何药?请明示之。

答曰:根之性多升,又须视其形色气味皆专重于根者,则专取其根用之。

升麻:有如升麻:其根大于苗,则根之得气厚,故专取其根。又其根中多孔窍,是吸引水气以上达苗叶之孔道也,故其性主上升。气味辛甘,又是上升之气味,合形味论性,皆主于升,故名升麻,是为升发上行之专药。

葛根:又如葛根,其根最深,吸引土中之水气以上达于藤蔓,故能升津液,又能升散太阳、阳明二经,取其升达藤蔓之义。葛根藤极长,而太阳之经脉亦极长,葛根引土下之水气以达藤蔓,太阳引膀胱水中之阳气以达经脉,其理相同。

故葛根能治太阳之痉,助太阳经由膀胱水中而达其气于外也。根色纯白属金,又能吸水气上升,是金水相生之物,又能引津气以治阳明之燥。葛根与升麻不同,葛根根实,故升津而不升气;升麻根空有孔道以行气,故升气而不升津。

黄芪:亦根中虚松有孔道,惟升麻味不厚,故升而不补。黄芪味厚,故升而能补也。黄芪根深长至数尺,取芪者不用锄掘,力拔出土,以其根无旁枝也。据此则知其性直达,又其根内虚松,能通水气,直引上下黄泉之水气以上达于苗,故能升达人之元气,以充发于上,达于表。

人之元气生于肾,出于膀胱之水中,循气海之膜网而上达胸膈,以至于肺,充于皮毛。黄芪内虚松通达,象人膜网能引土下黄泉之水气,以上贯苗叶,象人元气由肾达肺以至表,故黄芪能升达元气,托里达表。

评注

此问论根升之性,及其升性独专之药物。唐氏取升麻、葛根、黄芪作为独专之代表,比较说明根升之性,可谓直观详细确切,但其中尤有未尽之义,须举出阐明之。

葛根:如云“葛根能治太阳之痉,助太阳经由膀胱水中而达其气于外也”,与后所云“葛根与升麻不同,葛根根实,故升津而不升气”,显然矛盾。既后云不升气,而先又云达其气于外也。盖葛根根实,吸水之孔道极细,肉眼看不见,但极细之孔道,水津更易于上升,以达苗叶;水蒸汽则无法上,所以说葛根治痉,是助太阳经由膀胱水中达其津上升以滋润其经脉而愈其痉也。

升麻:根空有孔道以行气,根之孔道粗,则水津难于上升;水化之气,则从中升气迅速,故曰升麻升气而不升津,此是物理之毛细管作用,药物具之,故以其性治病,其理亦同。升麻,葛根,皆带甘味,故又能分别升脾胃之气或津;以其形长与色气,又能分别升大肠,膀胱之气或津,以达于上。

黄芪:黄芪与升麻,皆根部虚松多粗孔,但黄芪根长直下无歧,升麻根大而短有歧,黄芪甘温而味厚能补;升麻甘辛微苦微寒味不厚气不补,故黄芪升而能补;升麻只升不补,此其别也。然均以入脾胃为主,入气海丹田升补元气为辅。此皆以人身组织相似,故能入之,或升或升补兼备而助之起疗效也。其余,唐氏论之已详,兹不赘。

36问曰:以上三药,性皆主升而主治各有不同者,何也?

答曰:惟皆是根升之性,而又有形色气味之不同,故主治各异。

升麻:盖以升麻通气之孔道更大,兼有辛发之气味,故其性纯于升。

黄芪:色黄、气温、味纯甘,故升而兼补。

葛根:色白、味微苦,故升而清火,不能补也,论药者当细辨之。

评注

此问论升麻,黄芪,葛根三者,形色气味不同,所以主治各异之理。三药主治不同,已于上问评注中详说,兹不赘。惟唐氏对升麻葛根之色气味辨之欠真,今补辨之,升麻色深绿,称绿升麻,为升麻中上品,其他各色升麻,皆为劣品。绿为春木升发之色,故主升,味甘辛微苦微寒,故具升散与清火解毒之功,仲景麻黄升麻汤用之以升清解毒。葛根色白微黄,味甘辛性平,故有升散解肌发汗作用,并可升津止渴,总之为阳明经之主药,仲景葛根汤用之,解肌、散热,和胃以治刚痉。故论药者,须抓住重点细辨之。

37问曰:牛膝、灵仙、茜草同是根也,何以不主升而主降哉?

答曰:所谓根升者,必其气味形色皆具升性,乃能升达。若牛膝等根既坚实,而形不空,则无升达之孔道;味既苦泻而气不发,则无升发之力;且其气味既降,而根又深入,是又引气归根以下达,与升麻等之上行者义正相反,理可对勘而知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牛膝之根,不升而主降之理。根升之理,必与气味形色质合论,皆具升性,乃能升达,切切不可一概而论也。

牛膝:味苦酸性平气不烈,且根细而坚实,虽是草根,而有木心?根长数寸至二三尺不等,不见孔窍,味是阴降之味,形质坚实无空,皆主降性。与葛根相比,根虽然坚实相似,但葛根之根粗大,比牛膝却疏松多矣,而其味甘辛,能引水津上行,故主升;牛膝味苦酸,味主降而收至根底,是又引气归根以下行也。唐氏举与升麻相比,则迥然不同之两类药物,若与葛根相比,则可求其同中之异,以定其性,故易之以葛根为评注,以增加分析研究之层次。

其他,如威灵仙、茜草,唐氏未作解答,一并归入牛膝为代表而遗之,似属欠周。今代为补论之,以尽晚学生之情义。

威灵仙:一茎直上,根须多而短,长不超过四寸,味辛咸性温,根细而坚实成木质,不见孔窍,味咸入肾膀胱;辛温又有升散之力,与牛膝相比,牛膝只能降下;灵仙既可下降,又能升达四散-,故其能祛风寒湿痹,通经活络,逐痰去饮。

茜草:根似灵仙而略粗大,色红入血分,味苦性寒,以其入血降下之性味,故可下血滞而止吐衄;下行凉血之功,又可止崩漏;行血之功,又可祛瘀生新。由此观之,根升者,指—般而言;根降者,指特殊而言;根可升可降,四散走窜者,指特殊中之特殊而言,三者须同形色气味质而定论。故论药者,须全面周到分析研究,不要速划根之筐筐而下定义,而以形色气味质为主,再结合根之实际论之,方不致误。

38问曰:草木之实,性皆主降,何也?

答曰:物下极则反上,物上极则反下。草木上生果实为已极矣,故返而下行;实核之性在于内敛,故降而兼收。

评注

此问论草木之实,性主降而兼收之义。唐氏以物极则反论之,属于宇宙万事万物之客观事实。草木之果实已成而熟透,必然下落;实核在内,外有皮壳保护,故主内敛,定其性为降而兼收。但此指一般草木之实而论是正确的,还未兼及形色气味质以论特殊的,故还欠全面,但张氏之问有一“皆”字,应去之为妥当。下问既能证实。

39问曰:苍耳子、蔓荆子皆草之实也,何以皆能上升?花椒、橘红皆木之实也,何以皆能外散?

答曰:果实仁核之主收降,其大端也,亦有须合形色气味论之,方为确当。

苍耳:有芒而体轻松。

蔓荆:味辛而气发散,故皆有升性,亦核实中之变格也。

花椒、橘红:气味辛温故能升散。然此二物仍能降气,且皆皮壳也,故益有升性。

椒目:至于椒之目能止自汗。

橘核:橘之核能治疝气,则纯于下降而不升发。

盖同是果实,又有皮肉、仁核之分。皮肉在外,容有升散之理,仁核在内,则专主收降,断无升散。

牵牛子、车前子:是以皆兼降利。

荔枝核、山楂核:皆主降散;

白蔻仁、西砂仁:味虽辛,而究在温中以降气;

柏子仁、酸枣仁:功虽补,而要在润心以降火。

杏仁:至于杏仁之降气。

桃仁:桃仁之降血。又其显焉者也!

评注

此问论草木之实,也有升散者,但核仁绝无升散之理。凡草木之果实,一经成熟,便由梢头落下,用人眼观察到这种现象,推之于药性,亦曰果实之性下降,其实不然,因果实分果皮、果肉、果核、果仁。果皮多带辛味,具有发散之性;果肉多带甘酸味,有补脾敛气下降之力;果核之皮太硬,多不用;果仁既核内之种子,多油脂和特殊之芳香气,故主降下散气和润通大小便。所以用药时,必须细为分辨,切不可草率笼统下结论。

苍耳子:乃苍耳草之果实,按常理应下降,因有芒而体轻松,象肺之形,故入肺经发汗散风寒而胜湿邪。

蔓荆子:乃蔓荆草之果实,味苦性寒,捣碎发特殊芳香气,故反能上头顶而疏风散热,为提神醒脑妙药。

以上两例,皆系整个果实供药用,必须合形色气味质论之,始得其真性。

花椒、桔红:皆用果实之皮,二物皆、性温味辛而质轻,故皆能升散与降下。

但凡果实之皮肉,具有向外发展之性,故性主升散;果实本身,具下降之性,故性又主降下。

椒目:至于花椒之仁、称椒目,性专主收降,能治因寒之自汗和因寒凝而小便闭,用之止汗利小便如神。

橘核:桔子之核,称桔核;性降而散,治疝气有专功,此二物之仁核,纯于下降,而不升发。推之,荔枝核、山楂核,性同桔核。

牵牛子、车前子:性近椒目,皆主降下,或降而温散;或降而利下。

白蔻仁、西砂仁:皆辛温主散,然不离仁之本性,所以皆为温中降气之品。

柏子仁、酸枣仁:功虽补心气,然终不出润心降火,镇静安眠之功。又

杏仁、桃仁:杏仁降气;桃仁降血等等,皆不出果仁主降之本性。

总之,果实有升散者,其性全在形色气味质上求之,而果实之核仁藏在果实之中,性主收敛下降。此为定论,概莫能外。

40问曰:药之茎身,在根梢之间,居不升不降之界,自主于和,然亦有偏于升、偏于降者,何也?

答曰:此亦视气味之轻重以定之也,若形既居上下之交,而气味和平,则不升不降,一主于和。

藿香身、紫苏身:气味和平,所以专主和气。

藿香:味甘则和脾胃之气。

紫苏:味辛则和肝肺之气,

可升可降皆以其为草之身茎故也。

竹茹:象周身之筋脉,则能和筋脉。

松节:象人身之骨节,则能和骨节。

白通草:象人身之膜油,故能通达膜油,上可通乳下可通小便。皆是茎身主和,可升可降,各从其类之义。

苇茎:至于苇茎,中空而直上,且其味淡,故属气分,功专于升,《金匮》用以吐肺中之脓,正取直上透达之义。

荷茎:中空而气味淡,从水底而上出于水,故能升达清阳之气。

葱白:中空而气味烈,则升兼发散。

此皆茎也,气味皆轻清,故皆主升。

木通:他如木通茎亦通透,然系藤蔓,形与一茎直上者不同,且味苦泄,故主下降而通利小便。

苏木:苏木者,木之身也,色红味咸,象人身周身之血,故主于行血。

秦皮:秦皮者,木之皮也,象人身之皮,味苦兼降湿热,故仲景用治皮肤发黄之证。

棕皮:丝毛如织,象人脉络,味涩能收降,故用治吐血、衄血,以降脉络之血、血结。

乳香:树身之脂,象人身之脓血,故治人身疮脓等病。

杜仲:柔敛,象人筋膜,色紫黑,味纯厚,故入肝肾,以强人身之筋骨。

凡此之类,岂能尽举,或升或降或补或和,各别其气味形质,而细分之,则用之自然中肯。

评注

此问论草木茎身药物之作用。茎身居根与枝梢之间,上下之交,如该药之味气和平,则其性不升不降,主于和平。所以还是结合气味形色质论断,才可免于执一之偏。

藿香茎、紫苏茎:皆气味和平,所以专主和中焦之气,其中藿香乃辛温中带甘味,非仅具甘味,定为和脾胃之气为主。

紫苏:辛温中无甘味,则专和肺肝之气,二药之可升可降者,皆以其为茎身,上下交通之要道也。

竹茹:乃用刀刮下竹茎之外皮,有韧性,象人身之筋脉,所以能和周身之筋脉,其能治呕吐者,因其能通肝胆气,使不克脾胃故也。

松节:乃松枝或细茎之节,粗大似人身之骨节,味苦气温,有祛风燥湿通关节之作用。

白通草:雪白疏松,象人身之油膜,味淡性平,故能通达油膜,上通乳汁,下通小便,皆是茎身主和,可升可降,物从其类以治之之义。

苇茎:生于水中,中空而直上,其味淡属气分,故专升水中之阳,《金匮》取之吐肺中之脓,正取其直上透达助肺之力以吐之。

荷茎:中空,其性与苇茎相似,能升达清阳之气,以治上焦头面之疾。

葱白:中空,但气味皆较苇茎荷茎为烈,性升能发散肺中风寒。

以上三味,茎皆中空,因气味有轻清与辛烈之不同,治亦有别,但皆主升则一也。

木通茎:是弯曲之藤蔓,不是一茎直上,味苦性寒,藤蔓中多细孔窍,故主通经络治痹证;利小便愈水肿,皆通降之功。

秦皮:乃木之皮,色青,浸水成绿色,味苦性寒,能清降湿热,仲景白头翁汤中用之,助黄连治湿热下痢。至于仲景取治皮肤发黄之证,无所考据,但以皮达皮,推之可治皮肤发黄之因于湿热者,是有效的。同时人身之皮属肺,在眼为白睛,白眼红肿,余曾单用之,效果特佳。

苏木:乃木身,色红味咸,似人身之血,故有入血行血化瘀止血之功。

棕皮:丝毛如织,象人身之络脉,味酸涩,能收降血脉,用治吐衄,便血、血崩及皮肤出血,皆有功效。

血竭、乳香:为树身之脂,象人身之脓血,故可愈人身疮脓之病,内服化瘀通经活络而止痛。

杜仲:乃树皮,中有丝象人身筋膜,烧之不断,外皮紫黑,味甘微辛性温,入人身之肝脾肾而温通之,故能强人身之筋骨肌肉而愈腰疼。

此类药很多,不胜枚举,或升或降,或和或补,均要抓住气味形色质而细别之,则可得药性之真,胸有成竹,用之自然中其肯启。

41问曰:论药单言枝叶,而不论花,何也?

答曰:花即赅于枝叶类也,枝叶主散,故花之性亦多主散。

评注

此问论花之性同于枝叶之性,故花性亦多主散盖此只论到花性之一般,亦有特殊而不主散者。读下问即可明白。

42问曰:芙蓉花何以不主散,而主收?旋复花何以不主散,而主降?

答曰:此亦视其形气而定之也。

芙蓉:秉秋金之气,而质又胶枯,故能收敛,为箍疮妙药。

旋复花:滴露而生,花又微咸,故主润利去痰。

枇杷叶:他如枇杷叶之利。

槐枝:槐枝之清,皆随气味偶然异用,非枝叶花之本性也。

故凡花多散头目之邪,头目居上而花居茎梢之上,气更轻扬,故多归头目而散其邪也。

甘菊花:气香味平,散头目之风邪。

金银花:散阳明头目之风热。

辛夷花:散脑鼻内之风寒。

密蒙花:散眼内之风邪。

总见花在梢上,故上行头目。若夫叶在四旁,则主四散,故能去周身皮肉内之风寒。

竹叶:能清肌肉中之热,仲景竹叶石膏汤正取竹叶之散也。

菊叶:为治疮要药,亦因其性散,去肌肉中之风邪也;豨莶叶亦然,但菊叶小而多尖桠,故主散疮。

豨莶叶:大有毛,性专重在叶,专得风气,故古有豨莶膏,主去周身之风。

荷叶:能散皮肤之热。

桃叶:能散血分之寒热。

苏叶:能散气分之寒热。

盖凡草木之叶,多得风气,故多主散,周义所谓”风以散之也”。叶大有芒角。

八角风、苍耳叶、巡骨风:之类皆叶大而有芒角,均主散风。

凡枝多横行,故主四散及达四肢。

紫苏旁枝:散胁助之结气。

桂枝:行四肢;桑枝、桃枝、槐枝皆行四肢,皆取横行四达之象。

评注

此问论花叶枝之性。花枝叶三者之形状,皆披离四散,故其性亦主散。但亦有不主散,而主收,主降者,此为变格;既太极一分为二之义。辨药性者,知常知变,则可通达理之幽微。

芙蓉:指木芙蓉而言;莲花,亦名芙蓉,乃水芙蓉也。木芙蓉乃秉秋金之气而生,故主收;味微辛性平,平则无毒,花与叶质胶枯,故能敛,所以花与叶皆为箍疮妙药,外科之清凉膏、铁箍散,皆此药作成。

旋复花:俗呼六月菊,《尔雅》名“盗庚”,即预得秋金之气而生,故主收;滴露而生,味微咸,故主降,能润肺利痰;能续接外伤筋断,皆收降接续之功也。

枇杷叶:枇杷叶之降气化痰,乃取其味苦性平之义;非取其叶散也。

槐枝:味苦性平,故有清下之功,非枝散之本性。甘菊花,亦秉秋金之气而生,但气香味平,故可平肝木散头目之风邪;

金银花:秉金水之气而生,色黄,味甘性寒,散阳明头目之风热,散热解毒,为治痈疽疥癣,杨梅恶疮,肠癣血痢之圣药。

辛夷花:花开直上,故散脑鼻之风寒。

密蒙花:味甘性微寒,花开向上,故散眼内之风热,总见花在梢头,性上行头目,治头目之风邪为主,随气血流行,而兼治其他。

若夫叶在四旁,则主四散,故能去周身皮肉内之风寒。

竹叶:四季常青,味淡能清肌肉中郁热,仲景竹叶石膏汤清胃热,止虚烦,正取竹叶之散也。

菊叶:为治疮要药,亦因其性散,去肌肉中风邪而清热解毒。

豨莶叶:豨莶叶与菊叶相比较,菊叶小而多尖桠,故散疮之功多。大有毛,专得金气,金能制风木,故古之豨莶膏主去周身之风,今之豨莶丸能平风木而降血压;

荷叶:宽大四散而向上,故能散口齿及皮肤之热。

桃叶:青中带红,能散血分之寒热;苏叶能散气血两分之寒热。总之,草木之叶四散,遇风则来回飘荡,多得风气,以风治风,性多主散,既《周易》说“风主散之”之义。

八角:风即八角莲,苍耳叶、巡骨风,象千里光草,皆叶大而有芒角,皆主散风治疮。凡枝多横行,主四散而达四枝。

苏枝:旁出,故散胸肋之结气并达四枝。

其他如桂枝,桑枝,桃枝、槐枝,皆行四肢。均取草木生成之性,能横行四达之象。

43问曰:药有用根、用苗、用首、用尾、用节、用芽、用刺、用皮、用心、用汁、用筋、用瓤,其用不同,请详言之。

答曰:此无他意,只取药力专注处,以与病相得而已。

麻黄:有如麻黄必用苗,以其苗细长中空,象人毛孔,而气又轻扬,故能发汗,直走皮毛。

麻黄根:亦有时用麻黄根者,则以其根坚实而味涩,故能止汗。苗空则通,根实则塞,亦阴阳通塞互换之理。

常山:用苗,取其上透膜膈以导痰上出。

商陆:用根,取其内透膜膈以导水下行。

用苗者则升,用根者则降,升降异用,亦各从其类也。

当归、商陆:有用首尾之别,首之性升,故主生血;尾之性降,故主行血。

地榆:有用首尾之别,首之气味厚,故行血更有力;尾之药味薄,故行血之力轻。用节者如松节治人之骨节。

牛膝:其节如膝,能利膝胫,以其形似也。

藕节:中通,能行水,故用以行血分之湿热,而能清瘀血。藕在水中节又结束极细,而其中仍能通水气,用治淋症尤宜。淋是水窍通而不通,藕节在水中,不通而通,且色能回紫变红,又入血分,以治淋症尤宜。用芽者,取其发泄。

麦芽:本不疏利,而发芽,则其气透达,疏泄水谷,以利肝气,谷本不能行滞,因发为芽,则能疏土,而消米谷。

黄豆发芽:则能升达脾胃之气,故仲景薯蓣丸用之以补脾。

赤小豆:发芽,则能透达脓血,故仲景赤豆当归散用之以排脓。

用刺者有两义:攻破降利用皂刺、白棘刺是矣。二物锐长,故主攻破。设刺不锐而钩曲,刺不长而细软,则不破利而和散,能息风治筋。

钩藤刺、红毛五加皮、白蒺藜:之类是也,盖勾芒为风木之神,物秉之而生钩刺芒角,故皆能和肝木,以息风治筋也。

用皮者,以皮治皮之义。

姜皮、茯苓皮、橘皮、桑皮、槟榔皮:故皆能治皮肿。

用心者,取其以心入心之义。

桂心:故桂心以温心气。

茯神:用以安心神。

莲子心:用以清心火。

竹叶心:亦能清心火,是皆以心入心之义。

其用汁者,或取象人之水津。

姜汁、竹沥:以去痰饮,从水津治之也。

或取象人身之血液。

藕汁、桃胶:以清瘀血,从血液治之也。

用筋者,如续断多筋,故续绝伤。

秦艽:肌纹左右交缠,故治左右偏风、筋脉疼痛之症。

杜仲:内有筋膜,人身之骨连于筋,筋连于膜,杜仲之筋膜能伸能缩,极其坚韧,故能坚人之筋骨。

竹茹:象筋脉,则清脉络之热,以和血。

橘络、栝蒌:皆能治胸膈间之结气,取橘之筋络、蒌之膜瓤,有似人胸中之膜膈,故治之也。

橘皮:腹毛形圆而红色,有似人腹之象,故二物又治人大腹之气,皆取其象也。

各物略有不同者,又在气味各别。故各归其脏腑,而主治亦异,药难尽举,当通观之。

评注

此问论用药之根、苗、首、尾、节、芽、刺、皮、心、汁、筋、瓤不同,而药性即异之理。唐氏对这十二种用药部位与形质之不同,论之精要,在中肯启处,心领神会,必然运用自如。理无他,是“取药力专注处,以与病相得而已”。即用药之部位与形质与人身之部位形质;与病机之部位与形质相吻合而治之,效可必然,揆之临床,证明确切。例举三十七种药物,分别代表十二种部位形质论治己详,希熟读原文,必有奇获,此不一一评注。兹选出其要者及未彻者与一名复出者,补注之。

麻黄发汗,麻黄根止汗,一物而用不同部位,药性则恰恰相反,古今本草家只知当然,不知其所以然,唐氏以物性原理,明白通畅,论出其所以然,真论药性中一大创举,解千古之遗憾,其他亦有许多药理药性发明,读者对比诸家本草读之,自能体会深刻。

不足处,对麦芽、谷芽、豆芽,赤小豆芽之阐发,未得其根源,应补明之,此四种芽,可分两类,分谷麦芽与豆类芽而论,谷麦出芽是拆甲而出,即把“甲”字倒过来看,就明白了,芽是直出的,所以这类芽能通达甲木胆汁,入小肠助消化,并能舒发胆气下行,使不郁克脾胃,并使肝气自然上达。豆类所生之芽,成弯曲形状,象“乙”字,这类芽能入血分,通达乙木肝之气,使之曲曲上升,并能和脾胃,使土木无忤,肝气升则脾气升,所以为舒肝脾之要药。仲景薯蓣丸用大豆黄卷,是为舒肝木之气,使风气不内忤。赤小豆芽,色赤直入血中透脓,故仲景赤豆当归散用之入血排脓。槟榔皮即大腹皮,又称腹皮或腹毛,总为一物,唐氏一问中两出,用名不统一,易生歧惑。

西人称中医为“自然医”,用药为“自然药”;其疗法为“自然疗法”。此说虽带主观偏激性,但也说对了一部分。就拿论药来说吧!中医是根据天然性物理性与人的生理、病理性来论药的,投之效如桴鼓,立起沉疴,所以西医不能治之病,中医能快速治愈之。若以药物之化学分析,什么“分子式”、“结构式”,含那些“甙”、“醇”,“酶”、“糖”、“酸”、“碱”、“盐”及维生素、微量元素等等来论药的话,则成了隔靴搔痒,邯郸学步了,与“自然疗法”南辕北辙也。坠入这种泥潭的人,往往中不中,西不西,叫他临床的话,成了牛吃南瓜;狗咬刺猬,不知如何下口了。当然,化学分析药品,作为参考可以,若要以它取代自然分析、物理分析中药材,决定成不了龙,配不了套,枉费心机。余这种说法,可能也带些“偏激”性,但可以说恰中时弊。

44问曰:仲景用药,有十枚、十四开、三枚、五枚等法,似其取数亦自有理。今《本草》中亦有以数得名者,如三七、三棱、八角茴、六神曲、五加皮、两头尖之类。既以数得名,岂不以数为治耶?

答曰:天地间物不外气数二者,而实则数生于气。气多者数多,气少者数少。得气之先则其数居前,得气之后则其数居后,故水生于天一,火生于地二。得气之阳则数奇,得气之阴则数偶。故何图五行之数互为生成,即其数便可测其气也。

至于用药,十枚、十四开、五枚、一枚之法,不过量药多寡以成其剂。非以此数,便乃握造化之权也。若天地生成而有此数者,如三棱、三七、八角茴、五加皮等,又因秉气之阴阳以成其数之奇偶。辨药者,即可本其数之奇偶以定药之阴阳,非其数能治病,实因其数而知其药所主治也。

三七:三七之叶,非三即七,其数不爽。盖秉木之气,故得三数,秉火之气,故得七数。与河图木火之数相合。木火之脏属肝与心,于人身司血。三七叶青,而有红筋,亦是木火之色,故其根能化瘀行血,只完其心火生血、肝木统血之令而已,能知三七之名义,则其性已得。

三棱:三棱色白,苦温行气。诸书皆用以破血中之气,以其苗叶与根,均作三楞之状,三为木数,故能入肝之血分。色白属气,味苦温,主行气,故能破气,为血中行气之品。

八角:八角茴气温,得木之气,八又木之数也,其能温中者,亦是以木疏土,木邪退而土自受益,为补土温肝之药。今人作酱必加此料,既香且温,洵合胃气。

六神曲:配方之色,合六药腐化,而为神曲,土能化物之义。土奇旺于四方,而四方又归于中土,故六药腐而为曲,功专入脾胃,消化水谷。两头尖系雄鼠屎,鼠性能穿墙穴,而其屎又两头锐利,如其寓有攻利之性,在故主攻破。此皆即其数以明其气,而主治自然不谬。

人参:又如人参一药,张景岳解为阳药,陈修园解为阴药。谓阳药者,以其益气也;谓阴药者,以其生津也。二人异论,皆因未即人参之气与数而合考之耳。余友姚次梧亲到辽东,见种人参者,皆于深林湿润处种之,可知其秉水阴之气而生。然其生也,茎必三桠,叶必五加,三五阳数也。据气与数合论之,则知人参生于阴,而成于阳。

盖润湿深林,阴也,一生人参,即成其为三五之数,则为阳矣,人身之气阳也。而生于肾水之中,由阴出阳,与参之生于阴,而成为阳者,盖无以异。故参为化津补气之圣药。盖即其数知其气,而人参之本性乃见。至于色白入肺,味甘入脾,微苦生津,微温益气,其说犹浅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必数为名者,即其数可以推知其药之性能。盖天地间万事万物,不外气,数二者,可以赅之。如来知德《易经》注:“对待者数,流行者气,主宰者理”。实则气可生数,如天一生水,地二生火之类,天地即气也;一二数也。但气未生水火之先,则其数又居前;得气而生水火之后,其数又居后,如地六成之,天七成之类;既天地之气,在一二之先,气可生数;一二在水火之前,气未生水火之先,生数间其中,所以数又居前,得气而生水火之后,成数地六、天七又居后。生于阳者,成于阴,生于阴者,成于阳。生为奇数,成于偶数;生为偶数,成于奇数。

总见阴阳同处一个太极,独阴独阳,只生不成,物将灭绝,其生成乃对待之数;其生成流行变化者气,所以天地万事万物之发展变化规律,总不出气,数二者,气数旺,则生成旺,气数衰,则生成衰;气数尽,则灭绝。主宰此气数者理也,占理者必兴;失理者必衰,无理者必败亡。医有医理;药有药理,医贵其通,通其理也。《河图》只是图上之数;《洛书》列九富、出五行,两者合之,称《河图》五行之数,阴阳之数,互为生成万物,所以以其数,即可测其气,以其气,即可测出该药之药理、药性也。

至于用药十枚、五枚、十四开、三两、二钱、五分等等,不过医生斟酌病情,量药多寡,以成方剂,此乃人为,非以此数,便握天地造化之气数也。但人为者;亦有可取之之处,用药量多,则得气多;用药量少,则得气少,只此意义。量多量少,必与病情吻合,不吻合者,庸医也。若认为,即其数可变化阴阳;扭转乾坤,是痴人说梦也。如若是天地自然生成则不然;以其数,即可测其气,推其理,则药性得之矣。

三七、三棱、八角茴、五加皮等:皆以数命名,非其数可以治病,但可根据其数,以测其气,以其气测出其药理、药性,则知其药主治何病也。三七之叶,非三叶,即是七叶,其数从不错出。盖秉天三之气则生木,故三为木之气;秉天七之数则成火,故七为火之气,且其叶青,木之色;叶脉色红,火之色,即其数与色论之,定为木火相生之象;而木属肝,肝藏血;火属心,心生血,其能入心肝,生新化瘀,止血行血无疑。其物之气,聚结处在根,故三七之性能,是促使肝能藏血,血若外流能止,心火生血,心功能恢复,即能生新化瘀,一药而具止血化瘀作用,不过心肝二脏之功能恢复,令行禁止也。

三棱:以其苗叶根之形状,均成三楞,故得此名。三为木之数,故入肝之血分;色白入肺,味苦性温,则入心肝行气,故定为血中行气之品。

八角茴:又名大茴,俗呼大料,色黄属土,呈八角星形,八为木之成数;其能温中者,乃木能疏土之义,功成者退,则木气退而土自受益,故成了补土温肝之药。今人作酱、炖肉,皆加此料,既香且温,与脾胃之气相合。

六神曲:味辛甘性温,乃面麸、杏仁、赤小豆、青蒿、苍耳子、红蓼六味配方,作饼蒸熟,发酵腐化而成。盖六味代表白虎、青龙、朱雀,玄武、腾蛇、勾陈六神,故曰六神曲。土能化物,土寄旺于四方;四方又归于中土,故六神曲,功专入脾胃,消化水谷。此虽人造,但象天地四方六合,并药治病,故有斯效。

五加皮:唐氏未解,今补解之,五加树枝,一枝五叶,一花五瓣,数为五加五,故名五加树,五乃土之生数,交加成十,乃土之成数,土居中央运四旁,味辛气温,故主心腹疾患,风寒湿痹,脚气痿弱,皮肤风湿,阴痿囊湿,总为以皮达皮之功多。此药红皮有刺者真,称南五加,或称红毛五加;另有一种南五加,褐皮有香气,亦可用;若皮褐色,无香味者,称北五加,有毒,切不可用。

人参:至于两头尖、人参,唐氏之解,既详且精,学者阅本文,既可通达,兹不赘。总见以数名药者,必以数求气,以气求药理、药性,参合形色气味,则主治明矣。

45问曰:神农以本草名经,而其中多及金石,递于禽兽昆虫,何也?

答曰:草木最多,故以为主名。但草木虽备五行,然其得甲乙之气较多,于人之五脏六腑气化或未尽合。故又济之以金石昆虫,而禽兽血肉之品,尤与人之血肉相近,故多滋补。比草木昆虫金石之品,更为见效,草木,植物也;昆虫,动物也。动物之攻,尤甚于植物,以其动之性本能行,而又具攻性,则较之植物本不能行者,其攻更有力也。

鳖甲:攻破肝气,去症瘕。

穿山甲:性能穿山,从地中出,故能攻疮脓使之破,又能攻坚积使之散。

水蛭:锐而善入,又能吮血,故主攻血积。

虻虫:飞而食血,故主行上下之血。

但动物皆血肉之品,入血分者多,故以上诸药皆主攻血。惟鳖甲,山甲得金水之性者,尚能兼攻气分耳。动植之物,性皆不镇静也,惟金石性本镇静,故凡安魂魄、定精神、填塞镇降,又以金石为要。

金箔:能镇心神,心神浮动赖肺气以收止之,故《内经》言肺为相傅之官,以辅相其心君也。黄金本肺金之气,以镇静其心神,与相傅之镇抚其君无以异也。朱砂之镇补心神,则直归于心,以填补之。

龙骨:亦重,能潜阳气,故亦能镇心神。

白银:能定惊,小儿惊风、孕妇胎动,多用之,乃是以肺金平肝木,以重镇制浮动也。

赤石脂、禹余粮:石中之土,又具涩性,故以之填涩肠胃。

铜:乃石中之液,色赤象血,故能入血分,性能溶铸坚凝,能故能续接筋骨,为跌打接骨之药。自然铜有火自熔入血分,熔铸接骨,尤为异品。

此等皆草木昆虫所不逮者也。至于禽兽血肉与人无异,多能补益。

猪肉:性平,则以为常食,而油润之功专于滋燥。

牛肉:性温,则能补脾胃。

鸭肉:得金水之性,则肉能滋肺。鸡得木火之性,则肉能温肝。

羊肉:膻而温肝。

羊肝:尤能入肝,以散结气。

猪肝:亦然,性比羊肝更平,盖猪为水畜,以水生木,故能治目疾。

猪肾:入肾,脊髓入髓,皆是各从其类。

猪油:猪之油网,象人身之油网,而其上之胰子油,更属润油。且归油膜,用为引导,治油膜之疾,并治膈食肠枯之病。仲景猪膏发煎,治燥屎,即此意也。

猪肤:是猪项皮,仲景以之治咽痛,亦取其引归于项之义。

鹿茸:兽之灵异无如鹿,其宿以头顾尾能通督脉。督者,肾脉,坎中一阳之主脉也。鹿生北方,得坎中一阳之气,故其督脉旺,而脊与脑髓极足。是以上发而生角,每年一换,初生则为鹿茸,茸之精气极足,为补髓、强精、壮阳、益血之圣药。但其性上行,凡是血逆火逆者,不宜用。惟血虚火弱阳不举、气不上者,乃为合宜。

鹿胎:则浑然元气,归下焦,而不上行,为种子益肾补胞宫之妙药。

龟板:龟之性伏,而其精在板,能通任脉。任为离中之阴,以下交于督,合为既济之象,故龟板益阴以滋心肾,与鹿茸确是对子。

有猛力,故强筋壮骨,虎啸风生,风从虎,故虎骨为治中风风痛之药。

兽可食者多,兹其尤功效者。凡此金石禽兽诸品,能助草木之所不递,故本草兼用之。

评注

此问论本草学科之命名,及金石昆虫禽兽之品能补草木之不逮。中药学以本草命名者,始于《神农本草经》,后世相仍,皆曰“本草”。沿其命名之始,主要是草木之药最多,以多概全,故以为名。

草木虽备阴阳五行形色气味,以调补人身之有余不足,即偏胜偏衰得到调整,使病向愈。然草木毕竟是甲乙之木,与人身之气化有时未尽合,故又济之以天地其他四行,即金石昆虫禽兽,则直接补偏救弊之功更大。而禽兽血肉之品,尤与人身之血肉相近,脏器疗法,又多直接滋养,比草木昆虫金石之品,见效更速。草木植物也,性本静而生长,静中制动;金石矿物也,静而不长,故主镇静;昆虫禽兽动物也,性动为本能,故攻利之性较大。

鳖甲:色青入肝,攻破肝气,而去癥瘕。

穿山甲:性能穿山,多从池泽中出,故能攻疮脓使之破;攻坚积使之散。

水蛭:行缓,但遇人身或其他动物之肉,则锐而善入,全身附之,吮其血,故入药到人身,不伤新血,专攻瘀血之积。

虻虫:飞而食血,上下左右不定,性主游走食血,故主治人身上下左右之血瘀。

凡食血成性之动物,本身又是血肉之躯,故入人身血分破瘀;不食血者,亦有入血分者,皆同类相聚也。

鳖甲、山甲:惟鳖甲山甲,壳甚坚硬,具金刚之性,应金水并论,既入血分,又兼入气分。

动物以动为本;植物不断生长,亦静之动,总之,性难镇静。惟金石乃矿物或化石,积亿万年挤压成形,藏于一处不动不长,养成镇静之性。凡安魂魄、定精神,填塞镇降,又以金石之药为首要。

金箔:镇心神之浮动,金主收,浮动赖肺气以收之,正成其肺相辅心君之妙,天地五行与人身五行,一气贯通也。

朱砂:色赤入心,为直接入心补心安神之妙药。

龙骨:为土中动物化石,动物本阳,潜于土中,有阳潜于阴之象,故能潜阳入阴,镇心神安肝魂之妙药。

白银:乃肺之正色正质,能平肝木以熄内风,性可镇惊,洽小儿惊风;孕妇胎动,皆能镇静之。

赤石脂、禹余粮:皆石缝中之土质,具涩性,故其质重,可降逆气,味涩可填充肠胃,涩止泻利。

铜:熔之成液,故曰石之液,能熔铸坚凝成器,色赤象血,此五行中之五行,故能入血分,以其熔铸坚凝之性,能续筋接骨;自然铜即铜矿中分离出之粗铜,因其天然熔铸之性,入血分,接骨尤妙。此等药品,皆草木昆虫禽兽所不及,故本草取用之。至于禽兽血肉之品,唐氏举例与论述,颇精要明白,兹不赘。

炮制

46问曰:《雷公炮制》一书,专以言制药之法,若有不制,则不可用之意。而仲景用药则或制或不制,五方风气不同。四川皆用生药,广东皆用制过之药,孰得孰失?请详言之。

答曰:《雷公炮制》一书为本草门中添一别解,欲以”炮制”二字争胜于各家本草,故几于药不炮制便不可服也。广东药肆炫其精洁,故炮制太过,药力太薄。四川药贱,虽极力炮制亦不能得重价,故卖药者无意求精,然皆偏也。药有当生用者,乃一定之理,未可一律论也。

如仲景炙甘草汤取其益胃,则用炙而气升;芍药甘草汤取其平胃,则用生而气平;甘草干姜汤、侧柏叶汤,其姜皆炮过,则温而不烈;四逆、理中,则干姜不炮,取其气烈,乃能去寒;

附子:古用火炮,正是去其毒也,或解为助附子之热,非也。予四川人,知四川彰明县采制附子,必用盐腌,其腌附子之盐,食之毒人至死,并无药可解。可知附子之毒甚矣,然将腌附子之盐放于竹筒中,用火烧过则无毒,入补肾药又温而不烈,反为良药。据此则知,仲景炮附子亦是制其毒也,其用生附又是以毒追风,毒因毒用,一生一炮,有一定之理。读《金匮》者,可考而别之。

葶苈:不炒则不香,不能散,故必炒用。

苏子、白芥:必炒用,与此同意。

半夏、南星:非制不用,去其毒也。

礞石:必用火硝煅过,性始能发,乃能坠痰,不则石质不化,药性不发,又毒不散故必用煅。

山甲:不炒珠,则药性不发。

鸡金:不煅,其性亦不发。

古铜钱、花蕊石:均非煅不行,乃世不察,而今言炮制。

朱砂:有朱砂亦用火煅者,不知朱砂中含银水,煅则水走,失朱砂之性矣。

地黄:用砂仁、生姜酒煮,反寒为温,殊失药性。

童便:煎作秋石以为滋阴,实则大咸走血,反能发热,毫非童便本性。

熟地:烧炭则燥,安有滋润之功?

银花炭、槐花炭:轻虚之质,火气之余,故反能退火,与熟地炭有别。此最当审,未能尽述。

大抵性平之药不可太制,以竭其力;性猛峻有毒者,非制不堪用。且有制得其宜而功益妙者,是在善于审量也。

大黄:有如大黄直走下焦,用酒炒至黑色,则质轻味淡能上清头目,不速下也。

熟地:独黄丸杂以他药,九蒸九晒,清润而不攻下,名清宁丸,真有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之意。

巴豆:悍利,西洋人烘取去油,变其辛烈之味,为焦香,名曰咖啡茶。消食利肠胃并不攻泻,真善制巴豆者也。外利用巴豆为末,

雄黄:加雄黄炒至黑色为乌金膏。化腐肉妙不伤好肉,皆是善于制药之法。

总之用其长而去其短,善炮制者也;损其长而益其短,不善炮制者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药有宜炮制用者;有宜生用者之理。中药炮制专著,首推《雷公炮制论》三卷,系刘宋时雷敩撰,非黄帝时之雷公也。考此书自元以后,已失单行传本,惟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转载差详,至于今传之《雷公炮制药性解》六卷,题名李中梓撰,乃伪托。考李氏著作只有《伤寒括要》、《内经知要》,《本草通原》、《医宗必读》,《颐生微论》五种,载于医史,人所共鉴。独无此书,且构思与文气与李氏五种不一贯,定为伪讬无疑。至于中药有炮制,非起于雷敩,仲景书所用之药,已有炮制之者。而雷敩几于药不炮制,便不可服,在本草中独树炮制一帜,以便沽名钓誉,争奇夺艳,哗众取宠。

附子、马钱子:若大毒之药,必须炮制,以去其毒,生者决不能服。附子,马钱子之类。

怀山药:若和平之药,炮制后失其本性,用之等于不用,故以用生药为性全有效,如代赭石,怀山药之类。

但亦有取其作用不同,而炮制用者,如唐氏所举仲景用炙甘草、生甘草,炮姜、干姜诸方之作用不同,颇具深义。关于炮制之法,唐氏所举尚有遗义,兹以陈嘉谟《本草蒙筌》补之。

陈氏曰:“制药贵适中,不及则功效难求;太过则气味反失。火制四,煅、炮、炙、炒也;水制三,渍,泡、洗也;水火共制,蒸、煮二者焉。酒制升提;姜制发散;入盐走肾而软坚;用醋注肝而住痛;童便制除劣性而降下,米泔制去燥性而和中;乳制润枯生血;蜜制甘缓益元;陈壁土制,藉土气以补中州;面煨,面制,抑酷性勿伤上膈,乌豆汤,甘草汤渍瀑,并解毒,致令和平;羊酥油,猪脂油涂烧,咸渗骨容易脆断;去穰者免胀,抽心者除烦,大概其陈,初学熟玩。”

附子火炮去毒相宜,唐氏论之颇详,但尚有遗义,如火炮不透,中留白心之饮片,服之亦可使人中毒,迄今仍无药可解,迅速死亡。化学分析谓系“乌头碱”中毒身亡,处方用药者,即医家病家都不可不慎,凡有附子、乌头,天雄之处方,必须查检饮片,是否中留白心,以防意外。

唐氏又举出生附子,“以毒追风,毒因毒用,一生一炮,有一定之理,读《金匮》者,可考而别之”。实则加以否定附子有毒。用生附子者,岂止《金匮》有,而《伤寒论》上亦更多,如四逆汤、四逆加人参汤、通脉四逆汤、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、干姜附子汤、白通汤、白通加猪胆汁汤等等,皆用生附子,迄今仍属疑案。历代医家,谁敢用生附子,皆以炮附子代之。

孟子曰:“尽信书,不如无书”,对《内经》、《伤寒》,亦应如是观,决不能死于句下,误己误人。唐氏对此,未能透达,故应补充以明白之。(按:现代经方家亦有用生附子者,用量少,药效强。)葶苈子、苏子、白芥子等不炒,不但性不发,更无搜刮降下之力;

半夏、南星:半夏、南星之制,是去其辣味,以免麻醉中毒。

礞石:必同火硝共煅,不然如用石块,不起作用。

鸡内金:乃鸡之脾胃,能消化石块钢铁等硬物,赖其层内有特制浠盐酸之故,如煅之浠盐酸飞去,只有活动脾胃,以助消化之功,并无化硬物去瘀血之效,又以生用为佳,此唐氏沿旧说,未深查之失也。

古铜钱、花蕊石:不煅,其性不出,何能化蒙衣、化瘀血呢。

朱砂:若朱砂煅之,水银一走,只剩下硫磺残渣,全失朱砂之本性。

山药、熟地:山药炒之,其汁已枯,无滋阴之效,地黄炒之成炭亦然。

秋石:大咸发火,不能滋阴等等,皆失制药之义,所以宜生用为佳。

银花炭、槐花炭,栀子炭等:本轻虚之质,炒之乃火气之余,更能浮走上焦,加强退火止衄之功。

大黄、清宁丸、乌金膏:唐氏论其制法之妙,颇中肯启,不一一评注。

惟对巴豆、咖啡茶之解有误,巴豆属大戟科;咖啡豆属茜草科,本为炯然不同之两物,唐氏混为一物,药性不同,其结论自然谬误。但最后,唐氏对炮制之总结很好,“总之用其长而去其短,善炮制者也;损其长而益其短,不善炮制者也”。要言不烦,学者谨记。

相反

47问曰:《本草》明言十八反,半贝蔹蒌桔攻乌,藻戟遂芫均战草,诸参辛芍反藜芦。又有十七忌,十九畏,宜恪守乎?

答曰:性之反者,如水火冰炭之不容,故不可同用。然仲景有甘遂甘草同用者,又取其相战以成功,后人识力不及,总以不用为是。至于相畏相使,可不必论,相忌亦难尽拘。然服麻黄、细辛忌油腻,服蜜与地黄忌葱白,服黄腊忌鸡肉,此皆大不宜者,在所当忌,不可不知。

评注

此问主要论述药之相反,兼论其他。唐氏依旧说,对此问无多大发明。盖相反之药甚多,所问十八反,乃其最著者,如同用之,病人反映振荡极大,难于支持,易引起病情恶化,甚至达到危险地步,所以为医者应熟记,不要同用为谨慎。然古方多有相反之药同用者,如仲景甘遂半夏汤中,则甘遂与甘草同用,取其相激战以成功,后人识力不及,也不愿担此风险者,总以不用为佳,免发生意外。

至于为什么相反之理,乃是药性如冰炭水火之相反也,如半夏,瓜萎,贝母,白蔹,白芨性皆主降下收敛,而乌头、乌啄之性主发散追风,一个要降下收敛,一个要上冲发散,性情恰恰相反,如一同共事,定然相互冲突,达到激战程度,病人何能支持。海藻、大戟、甘遂、芫花,皆是逐水去痰猛药,走而不守,有斩关夺门之功,甘草乃补土制水之药,一个要急走;一个守而不走,性情恰好相反,一起共事,必然激战。

但大枣、黄芪同样味甘补土,何以藻戟遂芫不与枣芪作战,只与甘草为敌呢?此中寓有妙理,因甘草纯甘,为补脾胃之正药,甘以缓之,可缓肝之急;缓诸药之急而燮理阴阳,使归于平,但此只能对一般性近和平之药有效,如对藻戟遂芫走窜性过猛之药,性正相嫉,且引起反作用而激战。

大枣:皮红肉黄,皮辛肉甘,补土中有发散作用,与藻戟遂芫在补土上有矛盾,但发散游移,可避四药之锐势,故相反而不反。

黄芪:味亦纯甘,但中多孔窍,补土中有升散之力,且作用比四药缓慢,四药已起作用后,芪才起作用,因快慢升散游移之别,能避四药锐势,所以成了反而不反。

甘草:甘草则不同,功专补脾胃,入胃即起作用,正好针锋相对,无所避讳,故不可同用。

藜芦:味苦辛性寒,服细末少许,入胃即吐,为涌吐之剧药,因其毒性刺激胃气胃液,上逆涌出所致。

人参、沙参、苦参、丹参、元参:诸参指人参、沙参、苦参、丹参、元参等五参而言,凡药名参者,乃参于天地之间,于人皆具补性,有补气生津之义寓焉,但补气生津之药,性较缓,藜芦上涌之性急,缓急之间,产生矛盾,急者嫌缓者迟钝,供水津不上,故咄而斥之;缓者嫌急者过急,亦怠惰以抗之,故同服以后,必引起激战,使人难于支持。

细辛:同理细辛大辛,入肾走散风寒;藜芦入肝肺胃引吐风痰,细辛不引水以助之,藜芦引痰水而乏浠湿之水源,互相嫌恶,攻击相反。

白芍:敛阴使水下行,藜芦引痰水上行,亦互相嫌恶,攻击相反。

但诸参辛芍不与甜瓜蒂、常山、胆矾等催吐药相反,而只与藜芦为敌,何故?因其他催吐药之性较缓,不如藜芦过急,它们之间虽同有相反一面,缓可调济冲突;与藜芦根本无缓和作用,非激战不可。此十八反之由来,古人从实验中来,只传当然;未细论过所以然,今费词而首次阐明之,使今后学者,层次升高一些,既知当然,又知所以然之理,于用药上,自觉遵守,或有所助益焉。至于十七忌,无所考。

服药禁忌甚多,岂止十七,服药食忌已达数百种,今人难于照办,实验之亦不抵触。大抵病人想吃什么,定然脏腑虚损,急需该物该味来补充,所以无害而有益;相反则有害而无益。

唐氏所举四忌,皆从实验中来,必须忌,不能同食,食后心烦汗出,莫可支持。其中亦有道理,兹引而不发,使学者运用医理药理,自行推阐,一隅三反也。十九畏有歌诀,兹不引,是此药受彼药控制,如下畏上一样,完全可以同用,使相制敬畏以成功也,且不可拘于旧说不可同用也。

其他还有单用、相须、相使、相恶、相杀等,合之为药之七情,兹引李时珍之说以补充完美之,

李氏曰:“药有七情:独行者,单方,不相辅也;相须者,同类不可离也;相使者,我之佐使也;相恶者,夺我之能也;相畏者,受彼之制也,相反者,两不相合也;相杀者,制彼之毒也。古方多有用相恶、相反者。盖相须相使同用者,帝道也;相畏相杀同用者,王道也;相恶相反同用者,霸道也,有经有权,用者识悟耳”。

按:药有七情;人亦有七情,情投意合,相须相使也;情乖意违,相恶相反也;情浅意薄,相畏相杀也。医者常识此,则用药处方,自然神妙合拍。

引经

48问曰:《本草》有引经之药,如羌活麻黄入太阳经,白芷、粉葛入阳明经;柴胡入少阳经;白芍入厥阴经;甘草入太阴,以为引经报使;细辛入少阴经,以为引经入使。用药之捷径也,有是理乎?

答曰:分经用药为仲景之大法,故伤寒论以六经括病,诚为治病用药一定之门径也。惜引经之药拘守数药,未能尽妙。盖本于天地之六气,而生人身之脏腑。有脏腑然后生经脉,即有气化往来出入于其间。不得单于经脉论之,果能将脏腑气化经脉合而论之,以求药性之主治,则得仲景分经用药之妙,岂守引经报使之浅说哉?有如葛根,仲景用治太阳痉病,而后人以为阳明引经,皆未深考耳。吾所论各条已寓引经之义,通观自明,兹不再赘。

评注

此间论引经药之含义与出入。唐氏此论颇超,提倡分经用药,诚仲景之遗规,应恪守其法。引经须浅,但其中寓有之奥理,迄今还未阐发出来。引经药创始于金元时之张元素,经李东垣补之,终未达到化境,故使手足三阴三阳之引经药,定出而不统一,互相矛盾,原因是理路不通,政出多门引起的。今据理一一正之,可为今后之学者,指出一条用药处方之光明捷径。

首先要分清归经,引经之别,凡药不管其气味形色质如何,皆首先入胃,然后才能分别归于何经,何脏、何腑,因五脏六腑,各有所欲,如

酸味入肝,苦味入心,辛味入肺,咸味入肾,甘味入脾。

温气归肝,热气归心,凉气归肺,寒气归肾,平气归脾。

青色入肝,红色入心,白色入肺,黑色入肾,黄色入脾。

归与入一义也,药具以上诸种味气色等,可归入各自之脏及相为表里之腑。如生地黄,味甘苦性寒色黄,色黄入脾,甘味归脾胃;苦味归心小肠,性寒归肾膀胱达于肝胆,所以归经应归太阴经、少阴经。其余诸药,可准此以推之。但归经之药性有缓有急,缓者有时找不到路,而乱走一起,所以必须引经之药作导游,则见效快。引经药即归经药中性轻捷而富走窜性者,所以引经药加入,因其性敏捷走窜,很快引入该经而起作用。

张元素、李东垣虽为引经报使药之创始与守成者,因未达到高峰境界,所以列出之引经药中,往往混入归经药。如手太阳小肠;足太阳膀胱引经药,上羌活,下黄柏,羌活辛温微苦,根与藤蔓皆长,似太阳经脉,性又敏捷走窜,定为太阳引经药诚是,若黄柏苦寒,性龟缩行动慢,只能归经,何能引经报使。同理阳明引经药,上升麻、白芷,下石膏,升麻白芷引经固是,石膏入腑则可,引经不洽当。少阳之柴胡,青皮固是,因皆具升降走窜之性。太阴上白芍;下桔梗,更是上下颠倒,且白芍有酸敛之性,何能引经。少阴上黄连,下知母,皆属迟缓之品,只能归经;何能引经。厥阴上青皮,下柴胡,又是上下颠倒。

观李东垣引经主治,对者固有,错者不少,皆未划清引经归经界限,不明药性有迟缓与走窜迅速之别,必然犯主观乱点鸳鸯谱之错误。今更正如下:因手经与足经连结,并为六经引经药,

羌活、藁本、麻黄:入太阳经。

升麻、白芷、葛根:入阳明经。

柴胡、青皮: 入少阳经。

苍术、桔梗、甘草:入太阴经。

细辛、独活、肉桂:入少阴经。

柴胡、青皮、川芎:入厥阴经。

唐氏谓“吾所论各条,已寓引经之义,通观自明”,盖亦未明归经与引经之别,余受其启悟,结合临床实际,反复揣摩寻思,得此划分结论,当否,就教高明。

六经

49问曰:六经六气本于《内经》明于仲景,能知经气则病药之理悉具。六气者,风寒湿燥火热也。治风之药有寒有热,治湿之药有寒有热,治燥火热三气之药,又似混同而无则,何也?

答曰:火者,地气也;热者,天气也;寒者,天气也;湿者,地气也;风者,阴阳相应之气也;燥者,阴阳消耗之气也;故有不同。

评注

此问论六气之不同,为六气之提纲。能知六经六气,则病机与药物治病之理悉明,唐氏对此颇有发明,在以下诸问要分别详申,兹不先作评论与注释,待后一一补解。

50问曰:六气之论未有如是之说者,益滋疑矣。试详言之,请先问风气。

答曰:西洋天学家言空中之气有冷热二种,故能起风,因空气热则涨而上升,他处冷空气即来补之。试于室中加热,门之上下各有孔,则上孔之气必外出,下孔之气必内入,成风之理与此同也。

因此能成两种风:一为自冷处吹向热处之风,如热带内气候常热则气涨而升,南北两极气候常冷,则南北两极生风,吹向热带去;一为自热处吹向冷处之风,会于热带,乃复散而回转,吹向冷处,转回两极。二者旋还不已,中国冬日则热带在南,故风从北吹往南去;夏日则热带转北,故风从南吹回北方。

余按吹往南者,是阳极而阴生,以阴从阳,如《周易》之巽卦是矣。《周易》巽为风,正是阳极于上,阴生于下。热带在南,而风生于北,故其卦二阳在上,而一阴在下也。吹往北者,是阴极而阳生,以阳复阴,如《周易》之震卦是矣。

《周易》震卦不作风解。然《内经》云东方生风,在《周易》震卦属东方,二阴极于上,而一阳生于下,应春风阳回阴退之象。春分热带渐移向北,其风均从热带吹至北来,春夏所以多南风也,阳回阴退,于卦象震,震东方也。故《内经》言东方生风,其义颇确。

评注

此问论风生之由来。唐氏汇通中西之说,阐明风气所生之由来,可谓中医改革家之第一人也,披荆斩棘,开拓前进,值得赞许。限于清末,西学东渐,处于萌芽时期,条件所限,措词或有欠妥之处,但大意正确,实为难得,比虚谈风气者,高出几个层次。

盖自然界之风,皆是空气流动而来,流动力小为清风、微风;流动力大为大风、飓风,其空气流动之由,是某地受太阳光照射,空气受热膨涨,质量变小,重量变轻,浮而上升,他处之冷空气流来填补,即产生风气。室内生火之理亦然,火将空气烤热上升,室外之冷空气,即由室下之孔隙流入室内填补,不从室上之孔隙流入者,因室上之孔为热空气所充,压力大,迸往外走,室外冷空气压力小,无法挤入。热带在地球赤道附近,终年近日,受日光直射时间较长,空气受热膨涨力特大,上升较快。

中国在赤道北,为亚热带及温带地方,冬日太阳直射移到赤道以南,中国则天冷降温,冷空气从北极开始往南走,即是刮的北风,夏日太阳直射往赤道以北移,中国由南到北渐热,空气受热上升,冷空气从南极移来填补,吹的是南风。其他如东风是由东半球吹来,西风是由西半球吹来,其理皆同,乃地球自转、周转,有偏东、偏西之别。唐氏用热带北移南移之词不妥,温带、热带,寒带是固定不变的,变的是太阳直射气温高,斜射气温低,日照时间长气温高,日照时间短气温低,两者排列组合起来决定气温与风向。

参合中国《周易》、《内经》之说,亦完全吻合,因这两部经典是中国古人经过长期观察,反复实践得出的结论。《易》以巽为风,此风代表北风、烈风,巽卦乃二阳在上,一阴生于下,二阳代表南方热空气上升之义;一阴代表北方之冷空气往南填补,恰好是冬日北风吹之写照。

《易》又以震卦代表东方,乃二阴在上,一阳生于下,表示阴极于上,阳生于下,即以阳复阴之象,《内经》云“东方生风”,恰是北方变热,使冷空气受热上升,而南极之冷空气流来填补之义。因中国位于北半球东面,风从南极来,恰是先经过东方,即中国春天,再经过南方,即中国夏天,在中国即是阳回阴退之象。

近代科学与《同易》、《内经》之理,不谋而合,同时也证实了这两部经典之科学性,益叹中国文化科学发展之早也。风之由来,中西之说一致,就是所用之术语不同耳。

51问曰:人身之肝木,司风气,不应巽卦而应震卦。与《内经》合,而与《周易》不合,何也?

答曰:《周易》巽卦是冷处吹向热处之风,乃烈风暴风,非人身之和风,中人则为中风、抽风。于风为常象,而于人为变病,非人身和畅之风也。《内经》所指东方生风,风生木,木生酸,酸生肝,肝主人身之风气,则是阴退阳回之象,与震卦合德。故论人身肝木司风之气化,当从《内经》东方生风之说。

盖风者,东方之气,于卦为震,上二阴而下一阳即阴极阳生之象。在人属厥阴肝经,厥者,尽也,逆也。阴尽而阳生,极而复返,故曰厥阴。所以《内经》言厥阴中见相火,是阳生于阴中,有象乎震,而成为肝主风木之脏。其体阴而其用阳,阳有余则生热风,阴有余则生寒风。故凡中风、伤风,或为热风,或为寒风,或热深厥深,为外寒内热,或阴搏阳回为左旋右转,皆系风木本脏之病。或发于四肢,或上于巅顶,是又厥阴经脉之病。

今且将药逐论之,肝之经脉与胆经同路而行,但分表里。然皆由身侧上项入脑,至巅顶。故凡:

柴胡、蔓荆:能引少阳经者,皆能引入肝经以上于头,而散风邪。

苍耳:有芒角,得风气所生之物,乃应东方勾芒之象。其质又轻,故入肝经,散头目之风;而味苦,又兼清热。

钩藤:有钩刺,亦入肝经,然系枝蔓,多主四达,故治肝筋脉之风热。

巡骨风、五加皮:皆有毛,性辛温,故能散肝经之风寒,祛周身之痹痛。

川芎:气温,温者阴中之阳,恰是风木本气,故入肝经。其气走窜,而根性又主上升,故能至于巅顶以散风寒。

亦有性不上升,而能上治头痛者,仲景头痛如破用吴茱萸,此物速降,性不上头,然能降肝胃之寒,使不上充于头,此为治脏腑而经脉自治也。

天麻:有风不动,无风独摇,其摇者,木之和气也;其不动者,金之刚气也;气微温木也;味微辛,金也。是木受金制,金木合德之物。一茎直上,子复还筒而归根,所以能通阳和阴,治头目定惊痫。夫子复还筒而归根,正如西洋所谓风起于冷处,吹至热带,复还而吹向两极也。故以天麻为治风正药。夫人得间气而生者,为奇人;药得间气而生者,为奇药。如天麻之木得金性,是间气也,故为治风妙药。

白头翁:亦无风独摇,有风不动。盖白头翁通身有毛,一茎直上,与天麻同,知其皆得风木条达之气,故无风能摇。其色纯白,是得金性,故有风不动。但其味苦,是治热风之妙药。仲景治产后中风,及痢疾后重者,是取其熄风火、达肝阳也。羌独活皆一茎直上,有风不动,但味太辛,气太温,能散寒风,力甚于天麻,而兼能燥湿,不如天麻之刚柔得中也。

桑寄生:味酸枝繁,具木之性而生于桑上,桑者木中之金,寄生附之独得金木之间气,且根不粘土,纯感风气而生,为清散风木之妙药。僵蚕得风而僵,故治风痉等症。

槐枝、桑枝:风淫末疾,四肢麻木疼痛,用桂枝以散寒风,用槐枝、桑枝以散热风,以枝横行,故能四达。肝主筋,风在筋脉。

秦艽:用秦艽有筋纹者为引,味又辛散,故能温散筋脉。

续断:亦有筋,故皆主治筋脉,但秦艽纹左右扭转,利于左右相交,续断筋纹如骨节相连,故主接筋骨,去骨节间之风寒。

杜仲:有膜坚韧而不断,象人身之筋膜。盖人身两肾之中一条白膜。上生而为肝中之大膈膜,由肝肠串插生出肉外,包周身之瘦肉,其瘦肉两头则生筋,筋又着于骨节之间。杜仲有膜,象人身之筋膜,故入肝肾,强筋骨也。肝脉下走足,脾又主筋,干湿脚气皆筋受病;《内经》云风胜湿,肝失风木之令,不能疏土,故湿流注。所以西医言,凡是脚气其尿必酸,木瓜酸收去湿,故治之。

苡仁:但治湿,宜兼风药治之。

虎胫骨:辛温,以金平木,治风寒脚气,风从虎,虎应西方七宿,金制木也。

阿胶、龟板、地黄:干脚气是风热,宜阿胶、龟板、地黄益阴气使阳不动,以还其厥阴之木体。

玉竹:柔润熄风,亦是此意。故谚云:治风先治血,血行风自灭。血足则肝阳不动,而风自熄。痛风症亦有寒风,有热风,伤热风则走痛,风鼓动而血不静也;伤寒风则痹痛血,寒凝而气不通也,均责其血。观仲景红蓝花治风气百疾,则知治风先治血之理。虫感风化,凡疮癣有虫者,皆是血留滞,遇肝风熏发则化虫。故用荆防以散风,归地以和血,外用椒矾以杀虫。痨虫生于脏腑,瘀血得风而化者也。

鳗鱼:蛇类,又曲直形长,是得木气,居水色白,是又得金气。据其形色论,是木遇金水而化生者也。

痨虫:属风木所化,遇鳗鱼之气味则感金水而消化矣,故治痨虫,其骨能熏蚊化为水,此皆秉间气而生之灵物也。

獭肝:亦然。其数应目,专得金水之精,故化风木所生之痨虫,皆治风木所化者也。若风从湿化而生之虫,如仲景吐蛔用乌梅丸,是治风湿之虫也。

乌梅:以敛阳,花椒以化阴,而风湿之虫自化。观乌梅丸,寒热互用,则知阳动阴应则风生,反阳入阴则风熄。故阳气怫郁之微风宜散,薄荷、荆芥、防风、紫苏、柴胡之类是矣;阴气遏抑之暴风则宜温,附子、川乌、白附子之类是矣。六经惟厥阴经阴中有阳,故有热深厥亦深之病。风温重证往往有此,法当但清其热,犀角、羚羊、牛黄以透达之,外寒内热,此如西洋所说热极于室中,则引寒风入户穴之义,故但当撤其热而风自不来。

羚羊角:筋缩抽扯者,热风也,宜羚羊角,此物角挂树梢身悬而睡,知其筋最直,角尤其精气所在,故性微寒,功专舒筋。

虎睛:左右抽掣者,正如西洋所说热带往南则北风至,热带往北则南风至,循环而不能息也,故以秦艽之左右交者为引,以虎睛之能定风者为治。

左右偏风,理皆如此,定风如白头翁、天麻、羚羊皆可用之。筋缓不收,又是寒,必风也,宜桂附论者,不可稍混。

评注

此问主要论风木之脏及风症辨证用药法。唐氏是清朝进士,是一个大知识分子,研究医学最深刻,是求实派,决不空谈,落实了许多医学上的疑难问题,所以心得发明不少,所引经文,皆解之平易,使人一听便懂,达到“易则易知,简则易从”之目的。如解《周易》与《内经》论风之矛盾,只用数语,自然中的。因为《周易》所举乃天地之风也,必以其最有权威者代表之,故为巽卦;《内经》所举乃天人合一之和风,用以生物育物,而以东方以木代表之,故为震卦,象阴退阳回,大地回春之象。盖肝乃天上之风气所生,属木位于东方,故其秉性在人身总管风气,六气生人身之六经,则肝属厥阴经,厥者、尽也、逆也、谓其阴气到此将尽、必尽;阳气逆而始生,将兴、将旺,兴亡更替,斗争激烈之经也,恰合《易经》震卦之义,乃二阴在上,一阳生于下之义吻合。又与《内经》“厥阴中见少阳”,即阳始生于阴中之义一致。

而厥阴肝经,毕竟是阴多阳少,但阴是主退,主尽,虽多何惧;阳是主进、主兴,虽少可畏,必然阴阳相争,互有胜负、进退、错综复杂之脏。故曰“其体阴,其用阳”,阳胜有余则生热风;阴胜有余则生寒风。在病上,凡是中风、伤风,必与人身肝脏同气相引,或为热风;或为寒风,转化不一。或为热深厥深,即热风入于内与肝阳相团结,驱寒于外,症现外寒内热。或阴搏阳回,即阴缩阳伸;阳搏阴回,即阳缩阴伸,症现左旋右转;右旋左转之象。揆之以上数者,皆系肝木本脏之病,外因中风、伤风,若内之肝脏无虚损,则不会产生以上所举数症,所谓内因是根据,外因是条件,以根据为主,决定此为肝风木本脏之病耳。另外,或发于四肢,或发于巅顶,则又属于厥阴之经脉、经别、筋经所到之处的病变。

柴胡、蔓荆子:厥阴之病症,或为本脏之病,或为经脉之病;或为本脏与经脉合病并病,三者既明,则需要用药治之,故下面逐论药法。肝之经脉与胆之经脉,同路偕行,不过肝经为阴,行于里;胆经为阳,行于表,然皆行于人身之两侧,上项入脑至巅顶,所以柴胡,蔓荆子之类药物,能入胆经者,同样能入肝经,以上于头,而散风邪。

苍耳:唐氏前段之论述精确,后段说味苦清热则非也。盖苍耳味甘性温,是治寒风之药。

钩藤:钩藤是长在枝上之钩刺,主达四肢,但其质轻,故亦能上达巅顶,味甘性微寒,故可清肝经之风热,但此药之老钩力钝无效;嫩钩力锐有效,只煎一二沸,药力即出,久煎又失效,不可不知。

巡骨风、五加皮、川芎:皆是辛温之品,前二味之饮片应有毛刺,是秉金木之气以祛风,皮又入皮肉筋骨以搜风,故可去周身之痹痛。

川芎:乃用根,秉上升之性,气极走窜,迅忽上至巅顶,和血搜风,三物皆散风寒之药,以其性温也。还有不上头顶,而治头痛如破、口吐涎沫者,如吴茱萸是也,本为未成熟之木果,辛苦而温,其降浊之力甚速,性不上头,能散降肝脾胃肾之寒邪,使不上冲于头,则头痛吐涎自愈,此为上病下取之治法,仲景吴茱萸汤是其代表方剂也。

天麻:唐氏对天麻之解最精,学者细玩领悟,此为治风之正药,不管寒热温平之风症皆可用,其性不全在微温微辛上,主要在形质特性上。至于提到“间气”问题,间气是五行相克之间所产生的气,一种微妙的,全新的气称间气,所以说人得间气者为奇人,物得间气者为奇物、奇药。

拿天麻来说吧,本为草木植物,得木气而生,一茎独上,肥大之茎根部又甚软,在无风实则微风中,来回摇动;有风则偏于一边,无回荡之力,所以不动,得木之和气,所以以柔克刚,反能制服风而息风;根茎微带白色、中空,质半透明似塑胶而硬,此乃得金之气而成也,木得金可以相克而成器,金木合德,正为得间气之奇药。

拿人来说,“寒门生贵子,白屋出公卿”,艰难困若,正可磨炼成材,“木旺金逢旺,官袍必挂身”,楝梁之材,正是这样来的,相反相成,所以说人得间气者,必为奇人。

白头翁:可与25问之正文及评注中参看,自能全面。羌独活,性似天麻,但辛温燥烈过甚,散风寒而燥湿之力过猛,有伤津动血之弊,而天麻则无此弊,是刚柔适中的奇药。

桑寄生:唐氏对桑寄生之解亦中的,但此物妙在生长上,善吸他物之营养而生;吸天阳而长,除能散风之外,还有补性,可补肺中之气而畅呼吸;补胎气以固胎,补肝肾之气而利腰背。蚕最怕风,养蚕者必严密其室,使不漏风,故称密室为蚕室,由来于此。蚕是最有灵感之物,养蚕者如对其纳鞋底、理线,或传播呆死人之消息,当晚蚕则在筐边吐丝绞颈而吊死,故养蚕家之忌讳很多。蚕遇风则僵死,放僵蚕以其灵敏度引风药到病处而祛之;自身因得风气,以风治风而愈痉症。

槐枝、桑枝:枝达四肢,故桂枝可达四肢祛风寒;槐枝,桑枝达四肢祛风热,物以类聚也。

秦艽:乃草根,其筋纹左右交纽,味辛苦性平,故可祛人身左右之偏风,为祛风润药,唐氏谓辛温不确,但治筋病乃的论。

续断:亦草根,其筋乃节与节相连,故主续筋骨之断裂,味辛苦性温,又主去骨节间风寒。

杜仲:杜仲之解,唐氏已精详明畅,兹不赘。

木瓜:味酸气香,故可强肝筋而去湿,以治湿注之脚气与腿转筋。

苡仁:乃淡渗去湿之物,故加风药同服则风湿并治。

虎胫骨:虎乃西方金神,“云从龙,风从虎”,金克风木,为治风之对宫药,以其骨之各部位,治各部位之风神效,不管风之寒热,皆可用,如治脚气,以后掌骨为最效。虎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,濒临灭绝,价钱昂贵,故市场上伪虎骨甚多,辨别法,以骨置地,唤狗嗅之,狗一嗅立刻受惊,夹起尾巴就跑,连头都不敢回者为真,否则是其他兽骨之伪制品也。虎为兽中之王,虎死不倒威,其威灵在骨中亦残存之故也。

阿胶、龟板、地黄、玉竹:干脚气是风热,宜阿胶、龟板、地黄、玉竹之类,柔润息风,目的是使阳热之风不动,滋阴以配阳,以还其厥阴体阴含阳之本色。

是“惟大英雄能本色,是真名士自风流”之将军之官的写照。大医学家,必具帅才,此之谓也。医书上说:“治风先治血,血行风自息”。其理无外,乎,血足则肝阳不动,而风自息,但对血行未作理解。盖风之所生,原于供血不足,血不足,流行迟滞,肝阳必亢,郁而生火,火动风生,一补血行血滞,其风自息,故日血行风自息。

痛风症,有寒热之别:血不足伤热风,风鼓动其血则不静,故热风走痛,不定部位;血不足伤寒风,寒凝血脉,风又鼓动其血,攻冲之间而气不通,故痹痛不移位置,均责之于血不足,而有或热或寒之别焉。仲景红兰花酒,治妇人六十二种风,及腹中血气刺痛,即知治风行血之理。

古人为条件所限,观察人体寄生虫,皆由风化。盖风主长养万物,当然也包括寄生虫在内,人身某处一虚,血行滞塞,肝风从中鼓动培养之,则虫生矣,疮癣之虫,由此而来;其他脏腑之虫,亦由此而来,称痨虫。惟肠胃之蛔虫来源于湿滞,肝风从湿滞中薰化培植而成,今则以为是传染而来,如人身不虚,气血和畅通行,纵有传染,凭自身抗邪免疫之力,亦能将其驱出或消灭于内,肝风何能助其滋长呢!但第一个寄生虫又是怎样产生的呢?还是中医之解释,可以回答这个问题。古人抓住了虫之生长根源,所以施治效果颇佳。治疮癣之虫,内服和血祛风之药,以绝其生长根源,外用杀虫药以治其标。

鳗鱼、獭肝:治痨虫用祛风润燥通血脉而杀虫之鳗鱼,獭肝,皆秉木金水而生之奇物,且以食虫鱼为习性,所以能杀虫。

乌梅:治蛔虫,仲景用乌梅丸,乌梅可以敛阳息风,缩蛔化虫,花椒化阴燥湿,使虫无生长之条件,故能自化,且乌梅丸妙在寒热之药同用,阴阳并治,因阳动阴应,一流动则生风,阳潜入阴,阴阳和平则风息。其药理之妙、经唐氏阐发亦显,超出诸家之解乌梅丸远矣。

阳气怫郁,即怫郁于头身四肢某处不散,火怫郁则风生,此风从热处即东南方吹来,故曰微风,则宜散之,诸辛散之药,如薄荷、荆芥、防风、紫苏、柴胡之类,皆可相其微热,微寒而选用之。阴遏之暴风,由冷处吹向热处,即从肾肝吹来,则宜大温而散之,附子、川乌,白附子之类皆可用。

六经厥,少二经,皆阴中有阳,非止厥阴经也。但少阴经中之阴,是坎水中含阳;离火中含阴,不是错杂之阴阳,病从寒化、热化,非常明显。只有厥阴经,以阴为主体,其阳是初生之少阳,阴气掌权,阳气为初生之犊不怕虎,锐气很盛,与之争斗,互有进退,寒热则错杂其间,变化迅速,所以有热深厥深之病,既内热外寒,上寒下热,内寒外热,上热下寒等病出现,总之非常复杂。风温本为肝气变化之常见病,治法但清其热,即可解决,因热为本,寒为标吗!撤其热则寒自去。

犀角、羚羊角、牛黄:均有清热透达邪气之功,故用之特效。其中犀角、牛黄是透达手厥阴心包络之热;羚羊角是清透足厥阴肝经之热,此又当分。

外寒内热,喻为冬天室内生火炉,室内热极,室外冷极,冷风从户穴窜入,来势凶猛,所谓“针眼大的窟隆,斗大的风”一样。治法:一是堵其窟隆,二是撤其内火,温度平衡,何风之有。

仲景侯氏黑散,填窍息风之法,即第一种治法,故药须冷服,冷饮、冷食,见效迟缓,不如撤内热,立刻见效。热灼其筋,津液枯,不能润筋,必发抽扯,此为热风,宜羚羊角舒筋以祛风热。唐氏对羚羊角之解很好,宜心领神会,至于解为角中有木胎,故入肝祛风之说,比唐氏之解格下一筹,唐氏为近代医学大师,当之无愧。

至于左右抽掣,来回转换,与自然界之太阳光直射往南,则北风至;直射往北,则南风至,循环不息,理由一样。人身之太阳,心也,热力贯注于左,则右边之风吹来;贯注于右,则左边之风吹来;贯注于上,则下边之风吹来;贯注于下,则上边之风吹来。但风之总管肝经也,五脏皆有风,均受肝经之管理、指挥,调度,《难经》早有明文。故治风以治肝经为本,其余为标。如治左右循环不已之偏风,秦艽之筋纹左右交纽,故可作为引经药,

虎睛:为虎之精华所注,追风准确不误,两药合用,足以治愈左右之偏风,用药之法,准此以求。

若要安定其风,使不循环吹过不停,无如白头翁、天麻、羚羊角之效切,此又当谨记也。至于筋缓不收,动作困难,又是寒风作祟也,因寒主凝固,致使动作迟缓,筋脉一伸,便难收;一收又难伸,竟致伸而不收;收而不伸则病重矣。此必寒风至,才风使人闭户塞牖,而龟缩于家中矣。药用桂附干姜大辛大热,兴奋其筋脉,使其伸缩自如,随心所欲,才是正法。行医诊断处方选药,谨记莫忘,辨证必清,丝毫不可稍混,精明不混,效验若神;迷糊而混,轻则无效,重则杀人,“庸医杀人不用刀”,正指此辈而言。医为司命,重任在肩。

52问曰:药之温者入肝,而药之大热者又直入肾,何也?

答曰:此正足见厥阴主风,属阴中之阳,凡气温者恰是阴中之阳也,故入肝,巴戟,茴香之类是矣。少阴主热,系积阳之气,故性大热者,直入下焦膀胱肾中,附子是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温药入肝;热药入肾之理。温者热之渐,即寒与热混合则成温。厥阴肝经主风,为阴中之阳,而药之气温者,又恰好是阴中之阳,即阴阳混合之气,而与肝中之气投合,故入肝。

巴戟天:味辛甘性微温,恰是温气入肝之药,因其质润,又可入肾,为壮阳道、强筋骨之药。

小茴香:味辛性温,恰是入肝温肝散郁气之药。少阴肾为阴中含阳,而此阳寓于命门,元气寄于此,为生命之门,水中之火,乃积阳所生;少阴心为阳中含阴,外大热而中含水液。两个少阴恰为对子,故以手足分之。

附子:大辛大热,饮入胃中,少阴肾以阴引阳,肾中之阳与附子为同类相招,故直入之。但未尽入的附子之热,又为心阳所招而强心,故服附子后,心脏脉搏加速,由此而来。仲景治少阴病,皆脉沉细,而寒化症之心脉尤沉以别之,始可用附子回阳,若扣脉浮而用之,必导致热上冲心,成心跳加速之坏病,其理在此。

至于提到膀胱,乃是命门之热再入温膀胱之义,非直入膀胱以温之也。推之命门一热,上而温肝、温脾、温肺,心肾乃一经,更能助其热也。所以说药可分经,但不必尽拘,一热都要起连锁反应而相继热起来;一凉也是如此,何能绝对起来。

53请问治风寒之药?

寒入卫表

答曰:寒者,水气也。水属北方壬癸,在卦为坎,在人属肾。《内经》云诸寒收引,皆属于肾,肾之腑为膀胱,代肾司化,是为寒水之府,经名太阳。《内经》言太阳之上,寒气治之,寒者太阳膀胱之本气也。夫坎中一阳,实人身元气,寄于膀胱水府之中,化气而上行,外达为人身卫外之气,名曰太阳,阳之大者也。

阳气卫外,安得有寒,其有寒者,乃阳气不伸,而寒水独胜,于是乎有寒病矣。冬月水结成冰,即是水中之阳不伸,是以纯阴互结而为寒。人身膀胱水中之阳气,透膜膈,出肌肉,达皮毛,则能卫外而不受寒。寒主收塞,故受寒则闭其毛孔,汗不得出。发热者,内之阳不通于外而凑集皮间,遂郁而发热。阳为所遏,故愈恶寒。法用麻黄通阳气,出于毛孔,汗出而寒去。

麻黄:茎细丛生,中空直上,气味轻清,故能透达膀胱寒水之阳气,以出于皮毛,为伤寒要药。

羌活、独活:后人用羌独活代麻黄,羌独活根深茎直,能引膀胱下焦之阳,以达于经脉,而发散其表。惟味辛烈,较麻黄更燥兼能去湿,不似麻黄轻清直走皮毛。

薄荷:亦轻清,但薄荷升散在味,故力稍逊。麻黄升散纯在于气,故力更峻。

葱管:通阳,与麻黄之义同。然麻黄茎细象毛空,葱茎粗象鼻孔,故葱能治鼻塞。

辛夷花:亦升散鼻孔脑頞之寒,又以花在树梢,尖皆向上,故主升散。

荆芥:性缓于薄荷,紫苏亦然,二物皆色赤,能入血分,味辛香能散寒,故皆主散血分肌肉中之寒。

人身外为皮膜是气分,内为肌肉是血分,寒入血分在肌肉中,堵截其气不得外出,以卫外为固,故毛孔虚而汗漏出。法当温散肌肉。

桂枝:色赤味辛散入血分,故主之。枝又四达,故主四肢。

紫苏:性同桂枝,然较轻,不如桂枝之大温。

防风:以味甘入肌肉,气香而温,故散肌肉中之寒气(风寒)。

柴胡:皮与肌肉之交有膜相连,名曰腠理,柴胡茎中白瓤象膜,一茎直上,能达清阳,故治腠理之寒热也。荆芥得木火之势,入少阳经,亦能发腠理之寒热。

寒入肌肉

肌肉中寒凝血滞则为痹痛,仲景名曰”血痹”,是指血分而言。故五物汤用桂枝、当归,四逆汤用桂枝以温血分。后人用羌独活、荆芥,不及桂枝力优。

寒入筋脉

寒入于筋脉或拘急不能屈伸,或亸缓不能收引,或疼痛不可忍耐,总宜续断、秦艽引入筋脉。

寒入骨节

寒入骨节、腰膝周身疼痛,手足厥冷,宜附子以温肾,肾主骨,用细辛以引经入骨驱寒。

寒入脑髓

寒循太阳经发为痉,用葛根麻桂循经脉以散之,寒入脑髓名”真头痛”,用细辛以引经上达,用附子以助阳上行,皆从督脉以上入于脑也。肝脉亦入脑髓,故仲景用吴茱萸治脑髓寒痛。

寒入鼻肺

鼻孔通脑,故北人以鼻烟散脑中之寒。西洋有用药吹鼻以治脑髓之法,又西医云脑筋多聚于胃,故白芷、辛夷皆从胃能达脑以散寒。寒由皮毛入肺,闭肺之窍,则鼻塞,薄荷、辛夷治之。肺主行水,寒伤肺阳,水不得行,则停胃而为饮,上逆气咳,仲景用细辛以行水,用干姜以散寒,用麻桂以驱寒外出,小青龙汤是也。但温肺而不兼胃治者,则用甘草干姜汤,其姜炮过,则轻而上浮,故但温肺。后人用白芥逐水,陈皮降气,冬花温肺,苏子降气,皆是仿仲景小青龙汤以辛温去肺寒也。

寒入膀胱

总之膀胱主寒水,内含坎阳,阳气升则水化而下,无寒气矣。阳气不升则水停不化,为寒饮。故用细辛以达水中之阳,用附子以助水中之阳,用干姜以温土中之阳,阳出则阴消,而寒饮之水自化,寒水犯中宫,上吐下泻为霍乱洞泄,干姜温中故主之。砂仁、白蔻、良姜亦治之,凡去寒必兼利水,以寒即水之气,去水即是去寒。

寒入肾脏

大寒纽结作痛,阳气不通,用乌头、细辛、川椒、小茴、吴萸助肾阳,兼达肝阳,阳气畅则寒散痛止。四肢逆冷者,由于肾阳不达,附子温水中之阳,故治之。故纸温肾,但能温敛而不伸达,故但治腰痛而不治手足逆冷。肉桂本木火之气,大辛入下焦,火交于水则阳生,而寒水自化,故肾气丸用桂附温补坎阳,以化气行水,寒在腰肾精冷者宜之。

寒在膀胱,水停不化,名曰蓄水,用苓泽以利之,而尤必用桂枝以宣水中之阳,五苓散是也。乌药色紫入血分,又气温入肝,肝主血室,故乌药入血室以散寒。《本经》言治膀胱肾间冷气,即指血室中之冷气也。凝血作痛用艾叶,亦是秉木火之气,能入血室也。

寒入心脏

寒水凌心,必用桂枝、远志、公丁香,以宣心阳。寒挟肝风则生蛔虫,侮脾土,则用川椒、姜、附以温肝。若硫黄石中之液,而能然,是水中火也。其味酸,是得木味,水中之阳,发则生木,故味酸而能燃。是为水中之火,为温下焦肝肾之猛药。

天生黄:生于云南,下有硫黄,上有温泉,泉气熏岩,结成天生黄。真水中之阳气所化,纯而不燥,然人之阳气上达则归于肺,天生黄生在岩上,故为温肺妙药,不得作硫黄本性论也。

夫热药具辛味者,虽大温犹不至烈,以得木性,而未得木味,非纯于生火之性,故不烈,惟温而味酸。则既得木性又得木味,纯于生火,故性烈,硫黄砒石是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治风寒之药的药理及寒病之病机。唐氏论寒病之病机,皆遵循《内经》“诸寒收引,皆属于肾”之论说,并合三焦乃人身油膜论述,紧密结合实际,不尚空谈,超出诸家对寒病之理解多矣。

寒从北方而来,属壬癸水,于卦为坎,在人身属肾,为癸水,肾之腑膀胱,为壬水,腑代肾司化,而膀胱之经是太阳,而《内经》言“太阳之上,寒气治之”,即体阳而用阴,故太阳膀胱经之本气是寒水。而肾中元气,即坎中之阳,以肾为体;以膀胱为用,故曰“寄于膀胱之中”;化膀胱中水为气;循三焦油膜上行外达,是为人身卫外之气,简称“卫气”。

太阳乃阳之最大者,阳气由膀胱经三焦上行外达以卫外,安得有寒,此即太阳经之生理。若为病理,则周身恶寒,即阳气郁于内而不伸,外之寒水独盛,于是即有伤寒发生。唐氏对此论述,步步着实,不尚虚谈,真是难得。

其次论到药治,太阳伤寒须用麻黄发汗解表之理,若用羌独活则不如麻黄发汗而不伤津液,二活燥烈,发汗则伤津液而涸汗之源。其他关于伤寒之变病的病理机转,及痛风、血痹,筋脉拘急、寒水射肺、寒霍乱、胞室血寒等等,兼论对证之药三十六味,反复阐明药理药效,皆极详尽正确,熟读本文自明,此不一一注释。

惟对热药,具辛味者,虽大温犹不至烈,以得木性而未得木味为理由,定为热而不烈。若该药得木之温性,又得木之酸味者,即木生火之药,则热性剧烈,如硫磺、砒石,即是这类药。唐氏如此论剧热之药,理则通,但与实际刺谬。

硫磺、砒石:皆味酸性温,热性剧烈,能通于木生火之理。

山萸肉、五味子:皆味酸性温,同样得木生火之气,但性只温而不热,可见持“酸温”以定大热之药性不确。

盖硫磺,砒石,皆是矿石,其性属金,以金石药而得木之气、木之味,即秉间气之奇药,金克木;木生火不可化金为液,乃金与木互相制约之药,而成于一体之中,其性与草木而得酸温之性者,根本不同,相互制约;斗争剧烈,故其性大热。总之,凡大热之药,必金石之体,酸温之性者诚是。如此之解,可补唐氏之缺。

54问曰:病有上热下寒,外热内寒,当用何药?

答曰:此以在下在内之寒为主,用姜桂附而兼胆汁、人尿、麦冬、牛膝等以抑之使下。

评注

此问论上热下寒,外热内寒病之治法。此为仲景治此类病之法门,因在上与在外之热,均为浮阳上载之戴阳证,浮阳外越之越阳证,皆为假象,在内在下之寒为真寒。治法以假对假,以真对真,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,故曰此以在下在内之寒为主,治以姜附桂,又恐其上热与外热前来格拒,故才用诸寒凉降下之药来对付,即佐以胆汁人尿麦冬牛膝等药之义;还可热药凉服,亦是此义。唐氏答语虽简,但字字合拍。

55问曰:病有内热外寒,下热上寒,又当用何药?

答曰:此以在下在内之热为主,用苓连知柏而兼生姜、桂枝、薄荷、荆芥、葱白以引之使上,要在用药之妙,未可责效于一药已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内热外寒;下热上寒之治法。凡病皆以内为主;下为主;外为标;上为标。但内热,下热,皆阳入或阳陷于阴中,苦寒为治火之对宫药,甘寒为治热之对宫药,皆主降下。如芩连知柏属苦寒类,生石膏滑石粉之类属甘寒类,但热郁于内于下,又必须引热外出,所以必须用透达与渗利之药引之上出或下出,同时透达之药又有解外寒上寒之作用,渗利之药使火热从二便出,配合用之,始能速效。如配生姜桂枝薄荷荆芥葱白之类,使之上行外散!配大黄滑石之类,使之从二便出。总之,治病不可关门逐盗,尤其火热二邪,本为极活跃之气,来回走窜,最为迅速,以开门逐之引之使出为上策;消灭之为下策。唐氏之解虽中的,但有遗珠,故补充以完美之。

56问曰:五行惟土主湿,李东垣重脾胃,专于燥土去湿。而仲景治太阴不专用燥药,何也?

答曰:垣知已成之湿,而不知湿何由生,则以为土不治水也。岂知湿者土之本气,先要解得土字,然后解得湿字。金木水火各居四方,而土属中央。中者,四方之所交,央者,阴阳之所会,诗夜未央,言天未明,是阴未会于阳之义。鸳鸯鸟不独宿,字从鸯,取阴阳交会之义。盖阴阳二字,双声合为一音,即央字也。土居中央者,是阴阳相交而化成。

盖水以火交,遇木则腐而成土,遇金则化而归土,故河图之数一水二火三木四金,土居五行之末,犹能旺于四季。盖水火木金交合而成土也,故土于四季皆旺。夫五行名为土,是就其形论;六气名为湿,是就其气论。气之所以湿,亦只是水火木金交姤而成,未有腐质,金含水润,故皆能生土生湿。究竟金木之气交少,而水火之气交多。夫火不蒸水,则为寒水,非湿也。水不濡火,则为烈火,亦非湿也。

譬如甑中有米,无火以蒸之,则不湿;无水以濡之,亦不湿。必水火相交,而后成为湿矣。长夏之时,湿气用事,正阴阳交姤之时,水火相蒸之候。故当夏月,墙壁皆湿,而人之湿病多感于此,人之脾土本天之湿气,为心火肾水交会而成。能化物运四脏,皆功在湿也。

胃以燥纳谷,全借脾之湿以濡之,而始能化。脾生油膜上,腹中之物既化为汁,则引入油膜,达于各脏,而充周身,长膏油,主润泽,皆其湿之功用也。顾脾气不及则为燥,而太过又反病湿,所以《内经》言脾主湿,又言脾恶湿。故凡湿病皆以治脾为主,水火相蒸为湿,故湿之病,水火兼具。治湿之药,其性皆平,正是水火兼能治之也。

茯苓、扁豆、苡仁:其味皆淡,是为利湿正药,湿甚则土困,故利湿即能健脾。莲米、芡实,微甘而涩,能收湿气,故健脾。

白术:有油,以补脾之膏油,而油又不粘米,故能利水。气香温亦主利水,又能升发,使脾土之气上达,故白术为补脾正药。

苍术:气温而烈,故带燥性,补胃不补脾,且色苍,得木之性,更能疏泄,为治寒湿之品。夫湿兼水化,水化有余,为湿兼寒,病则腹胀、溏泻。

花椒:辛温以散寒湿,能杀湿化之虫。

吴萸:辛烈,去湿尤速。

白蔻、干姜:皆治寒湿,吞酸、吐酸有二病。

一是寒湿,宜吴萸、苍术、桂枝、生姜,一是热湿,宜黄连、黄柏、黄芩、石决明、青皮、胆草等药。微加吴萸、花椒,以反佐之。

夫酸者,湿所化也,湿挟热而化酸。如夏月肉汤,经宿则酸;有冰养之,则不酸。麦麸发热,则成醋而酸。皆是以热蒸湿而酸也。故黄连等苦燥之品,正治其热化之湿。其一是寒湿,又如菜入坛腌则化为酸,是为寒化之湿,吴萸等辛燥之品,正治其寒化之湿。

湿注于脚,则为脚气肿病,西医言脚气病,其尿必酸,知是湿也。凡脚气,寒湿者多,宜以温药为主,再加木瓜、苡仁、牛膝为引导,所以利脚下之湿也。然而脚气亦有系热湿者,宜防己、黄柏、苍术、木通、胆草等苦降之品治之。

湿积于脾,则腹中胀,久则水多为臌,宜逐其水,甘遂、大戟、芫花、牵牛功力峻猛,随用大枣、参、术、甘草以补脾土去其太过,又恐损其不足也。脾停饮食,则湿不化,宜神曲以散湿,枳壳、陈皮、木香行气以行湿。夫水火交而为湿土,人身之脾应之。白术温而有汁,正是水火相交之物,故正补脾经。

黄精:甘平有汁液,得水火气交之平,故正补脾经。

山药:有质色白,故补脾之水以补湿。

苍术:有汁而味烈,则扶脾之火以燥湿。

赤石脂:土之质也,能燥湿。

橘朴、槟榔:橘朴槟榔之去湿,以木疏土也。

桑皮、蒺藜:桑皮蒺藜之利湿,以金行水也。湿溢于腠理则肿,桑皮象人之膜故治之。

防己:中空,纹如车轮,能外行腠理、内行三焦,能通水气。

木通:中空与防己同,味苦泄,故均为行湿之要药。腰脚之湿,

土茯苓、萆薢、威灵仙、苡仁,凡利降者皆治之。再宜随寒热加减,湿蒸皮肤为发黄,宜茵陈、秦皮、益母草以散兼利者治之,膀胱不利,宜泽泻、车前、昆布、海藻诸物,多生水石间,故化膀胱之水,此清火利水,为治湿之法。

湿与热蒸,则为暑。各书论暑,不知暑之原,而分阴暑、阳暑,与中热、中寒热无异,非暑之实义也。陈修园以暑为热,而不知热合湿乃为暑。《月令》云土润溽暑,惟其润溽,然后成暑。故治暑者,必兼湿热二字,乃为得宜。夏秋瘟疫痢疟皆感于暑,即湿热也。此断不可用燥药,燥则壅湿而不流;又不可用表药,用表则发热而湿蒸。

惟一味清利,六一散虽轻,为清热利湿之正药。黄连苦能泻热,又能燥湿,亦为去暑之正药。伤暑发热,宜香薷以散皮肤之湿热。暑变瘟疫,石膏、黄连为主。已有专书,未能枚举,总之不可发表,但宜泻热利湿。伤暑变痢,不可发汗,更不可利水,但宜清热而湿自化,黄连、黄芩为主。

伤暑变疟,贵于散湿清热,三焦膀胱之小便清则疟自除,土茯苓、猪苓、葛根、独活散湿,以治太阳膀胱;黄芩、鳖甲、青皮、胆草清热,以利少阳三焦,两腑(脏)兼治为宜。痰疟是湿积而成,常山苗能透达以吐之。疟母是痰与血合,鳖甲、牡蛎、山甲能破之,此湿之兼证也,未能尽详。又如五加皮引治皮肤,五苓散用桂枝以治寒湿,五淋汤用山栀以治热湿,要之湿为脾所司。脾之膏油连焦膜而彻内外,以达膀胱,所以治湿兼治各处。究湿之气,则水火合化者也,故有寒热二证。

评注

此问论湿及湿证用药法。唐氏对湿气之阐述精详,且有所发明,并从实际中引出科学的抽象,是理论结合实际的典范。论中已明畅者,勿须注释。今择其容有补充能更明白者述之。

李东垣是《脾胃论》的创建者,但只对《内经》中“脾主湿;脾恶湿”有片面的体会,故论治专力于一湿字,用药以辛温燥湿,升脾之清气为主。因其对“脾主湿”之主字,无多理解,只强调了“恶湿””一面,故产生了片面性。其后叶天士针对李氏之失,提出“补脾阴”,之说;惜叶氏一生忙于诊务,对此无暇作充足之论证,使人多所忽视。关于脾胃方面的论说,习以为常,仍以李氏为权威。

唐氏一出,蔚为清末医中之冠,承先启后,继往开来,创建很多,难以罄述,兹就其对六气之发挥,发明就不少,堪称瑰宝。李氏之非,在全未理解湿生之由上,只知道“脾恶湿”,所以仅得其半。既恶湿,则喜燥,故多用辛温燥烈之品,以治脾胃。

脾胃属土,五行本为火生土,但火生之土为燥土,非脾所主者。“脾主湿”,湿者水火相交之气,火蒸发水则成水气,使空气中湿度大,着于墙壁与物,遇冷变为水珠,皆润湿。水气上升成云,下降则为雨,土地即湿,土中含湿,才能滋生万物,不然火灼土干,万物枯死,地寒冻冽,物亦冻死,此二者,皆水火不交,分道扬镳,造成的灾害。故湿为水火相交之气,千真万确,无可非议。

至于土居中央运四方,对“中央”字眼之解是正确的,但对诗“夜未央”之解,言是“天未明”者,似欠妥。盖未央者,此指未半也,原诗是“夜如何宜?夜未央”。夜未央是答词,指夜未半而言,因半夜以前,属阴中之阴,半夜以后,属阴中之阳,半夜子时,即阴阳交会之时,阳始生。

夜未央,指阴未会于阳之义,又属正确,若指天未明,有时间差之误。而“央”字,是阴阳交会而化出,是完全正确的。由水火相交上,导出脾之病有寒湿、热湿之别,寒气盛则土冻冽,成为寒湿之病,热气盛则成暑,则成热湿之病。寒湿乃脾阳不足所造成,正好是李东垣所强调的脾胃病,即土与寒水相交之病,热湿乃脾之阴阳皆偏盛所造成,此正温病学中之湿温症,即土与水火相交而过盛之病。

推之还有脾阴不足,当滋阴者,脾之阴阳皆不足,当滋补并重者等等。从脾之生理上看,主纲膜上之膏油,油寒油热,病变繁多,唐氏一一论之,皆极精切,选药治疗,亦切中病情。

苍术:惟对苍术之用,似千虑一失,必须进一步阐明之,盖胃有双重性,主纳水谷,属土性;消化食物,属燥性,因燥能化物之故耳。苍术色苍属木,木能疏土,故助消化,味辛气温性燥烈,同气相求,故为益胃燥之药,燥可去湿,故可去肠胃中多余之水湿,所以定为治寒湿之正药。

唐氏先云补胃不补脾,后又云苍术有汁而味烈,则扶脾之火以燥湿,同一苍术,政出多门。盖既不补脾,又何能扶脾之火耶!扶即补之变词,其义相同。其实苍术乃补脾阳之正药,《本经》只有“术”,苍白不分,至陶宏景《别录》出,始分苍白二术。苍术燥烈,补之外,还可发肌肉中之水湿为汗,有去寒湿水肿之功。

青皮:唐氏谈到青皮,有清热利少阳三焦之功,利少阳三焦之功诚是,若云清热则非也。青皮乃辛温破气之品,有温性,何能清热哉!还有常山苗即蜀漆,与常山不能混同,摧吐之,功效,超过常山数倍。

总之,唐氏所论诸药,绝大部分是正确的,行之有特效的,难免大纯小疵,今略为指明之,以期唐氏“活人之书”更能发挥大作用也。

57问曰:水火合化为湿之说,唐宋后无此论,今虽明明指示,然犹未有物以验之,恐终不足信世也。

答曰:此不难辨,譬有咸鱼一条,天气晴久,变而作雨,则咸鱼必先发湿,咸鱼中之盐即水也。其发湿者,天热逼之,则水来交于火,以济其亢旱也。又如有干茶叶,一经火烘,即行回润,是茶叶中原具润汁。但火不烘则不发润,一遇火烘即发润,此又是火交于水,即化为湿之一验。

评注

此问论水火合化为湿之物验。水火合化为湿之物验,唐氏在上问中,已有例证。此为进一步阐明这一首先发现之真理,又以平常食物,举两例以证实之。咸鱼火烘不发潮,必在暑日将雨前,才会发湿,因在热天,地面水分加速蒸发,空气中之含水量增加,着于咸鱼身之盐上,盐吸收化为盐水,所以发湿,还是火交于地面水之结果。

谚云:“础润而雨”,亦是这个道理,火交于水,使空气中水分增加,遇一到温度低之础石,即凝为水,使础变润,水气上升为云,遇冷结为雨点所成之云,重量大即又下降为雨,证明雨即是火交水之结果。干茶叶中含有茶碱,常温下为微型固体而发硬,遇火即熔化为水而发润。总之,火交于水化为湿之例证太多,是不胜枚举的。唐氏这一发明,解了唐宋以后医书之大惑,为医学上立了新功。

58问曰:六气有火热,又有燥气,时医于三者往往混同无别。今请问燥之分别,与治燥之药?

答曰:三者各别,未可并论,今子所问燥与火热迥殊。盖燥与湿对,湿为水火相交而化者也,燥者水火不交之气也。火不蒸水则云雨不生,水不济火则露泽不降,而燥于是乎成矣。水不润,则木气不滋而草木黄落;火不蒸,则土气不发,而膏脉枯竭。究水火之所以不交,则由于金性之收,收止水火,各返本宅,故神曰蓐收。令司秋月,草木枯稿,土泉涸竭,是为燥金用事之验也。

人秉燥金之气者,为阳明经,属胃与大肠。胃虽属土而以燥为主,故与大肠统成燥金,金收而水火不交,是为燥,则燥者,水火消耗之气也。肠胃所以化饮食,皆以其燥能消耗之也。燥化不足则不消水,为呕吐、泄利,用半夏、陈皮、白术为主。

吴萸亦辛燥,熟于九月正得燥金之气,故去水饮以燥胜湿也。苍术正燥胃土;砂仁辛涩,正入大肠;草果燥烈,消瓜果之湿积。然此皆燥气不足之湿病也,若燥之正病,则皆属燥气有余。盖有津液则不燥,无津液则燥,仲景以存津液为主,正以治燥,其有火不蒸水而津液不升。如五苓散之有口渴证,宜用桂枝,理中汤之有口渴证,宜用干姜,肾气丸之治下消证,宜用桂附。大便寒结者,用当归之温润,用巴豆之辛润,皆是治火不蒸水之燥。西医用蓖麻油通大肠,亦是温润之法,皆治寒燥者也。此证最少,惟火燥之证最多。

水不濡火,则成火燥,血液不流于下,则肠中干枯、膈食不下、粪如羊屎。宜黑豆、脂麻、肉苁蓉、当归、麻仁、生地、山药生液以润之。水津不腾于上,口干、肺萎、痰郁、咳逆,宜阿胶、贝母、麦冬、紫菀、瓜霜、百合、白蜜、燕窝、白木耳、蛤蚧、百药煎、玉竹、杏仁生津以润之。

肺燥最难治,以其体甚高,又属气分,阳津易达而阴液难到也,麦冬、天冬、当归、人参以治之。燥甚口渴,花粉、粉葛、盐梅皆润生津。火太甚,有燥屎,急下之,用芒硝以润涤,用大黄以攻利,此其攻下正是救津液,有津液则不燥矣。世人但知下火,而不知是存津液正是救燥,然下之又能亡津液,故又有戒下者。

他如噤口痢,津液不升,故不纳谷,西医言是肠胃发炎,久则腐烂。按此正是水不濡火之极致,宜以黄连、生地为主,以白菊、花粉、黄芩为佐。又阴吹有燥屎,猪膏发煎,亦是润肠之义,风能胜湿,风伤血则筋燥,玉竹、当归为主。

小便燥涩,前仁、滑石、冬葵子、苁蓉以滑利之。妇人子脏干燥,仲景用甘麦大枣汤,此可借用地黄汤。心中乏液则烦,轻则柏子仁、枣仁以润之,重则鸡子黄、阿胶以润之。《内经》云肾恶燥,肾精不足宜枸杞、菟丝、熟地、龟胶、阿胶,又小便自利大便反硬者,仲景用附子、白术,又是以火蒸水,通致津液之法。总之燥是水火不交之耗气也,故有寒燥、有热燥,而热燥尤多,则以其火就燥故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燥及燥证药法。燥与湿治为对立面,故燥为水火不交之耗气,唐氏引证论述已详。既是水火不交,则分为水燥即寒燥与火燥即热燥,此皆是水火不交,各自有余之正燥病。若燥性不足,则反成湿病矣,此证又得之于肠胃,属阳明燥金之病变,应以湿论治,则用燥药以治之,此与寒燥、热燥又恰为对子,治法不同,切切不可混为一谈。而燥证以北方最常见,因地处西北高原之故,冬多寒燥,夏多热燥,皆水火不交之耗气形成。余四川人,在北方多年,深有此感,治病须分南北,《内经》早有明文,从理论到实践,反复证实了这一规律之正确性。

唐氏由理论导入实践,论治燥证之药法,步步合拍,值得赞许,从仲景存津液以防燥入手,引出寒热二燥药法来,固属正确,但其中尤有遗蕴未申,如火不足以蒸水,应为寒湿,不应定为寒燥,燥是水火不交,各自收引造成的,其中水偏盛停滞不前,成了寒燥,治法使水火相交,宜用桂枝,干姜、附子,当归、巴豆等,热而促之使交,才能成为火交于水;决不能用凉润之药,使之冰上加霜。风以燥之,风能致燥,如冬日在寒风中行走或工作,致使颜面手足皮肤燥裂,此其验也。此为脾之膏油不足,造成之燥证,治法内服油润祛风之药;外用润肤油擦之,比只从口渴大便鞭小便清认定为寒燥,要全面些。寒燥最少;热燥最多,《内经》言:“火就燥”即是此义,内火燔灼,必致人身水分减少,水不济火,即是水不交火,各自收引而耗散,必然形成热燥。

除了唐氏所例诸热燥用药外,还遗留下治阳明热燥汗出口渴之白虎汤与白虎加人参汤,用以清热滋阴润燥生津法,其中生石膏是治热燥之主药,佐以柔润多汁之药以滋阴清热生津止渴。凡干燥而大苦之药,最好不用,如黄连黄柏黄芩之类,因为这类药是治湿热的,用治燥热不宜,如用之反会“火就燥”而燥愈甚之弊。因为治热燥,总以能滋阴清热的药为好,如生地,二冬、知母,花粉、元参、枸杞、阿胶,龟板、龟胶之类药物为吻合病情。

至于小便燥涩,是阴虚之燥热证,只能在大队滋阴清火药中加白芍或稍加利水药为引治之,切不可用滑石之类利之,因滑石是治湿热小便不利之药,与燥热阴亏小便不利恰恰相反,利之则阴愈涸,小便滴沥全无矣。即下之又能亡津液,故又戒之之义也。唐氏对温病之研究不够,此又其美中不足之处,论中所以有此失也。

余是受唐氏之学而知医的,唐氏是余之恩祖师爷,余在唐氏门下是再受业、晚学生,余补论之,正是为了完美唐氏之学,不敢以封建意识而讳短,或扬长避短,或加以保护其短,正是为了教医救人,永远作一个好学生,非以此高于唐氏也,识者鉴之。

59问曰:火热二者,几不可别,而《内经》以火属少阳,以热属少阴,治火治热用药当如何分别?

答曰:此不可辨,有如夏月天气亢阳,烈日当空,挥汗淋漓,此为热,乃天之阳也。有如燔柴炙炭,势若燎原,此为火,乃地之阳也。少阴心肾,系人之坎离,虽心属于火,亦如天之有日,积阳而成,非若丽木则明之火,故少阴不名为火,而名热气者,从其本于天之阳名之也。此气虽属于心,实根于肾,乃肾命门坎水中之一阳,交于心而成此热气,故中心烦热。

仲景用黄连阿胶鸡子黄汤,阿胶得阿井伏流之水,性能伏水中之阳;黄连大寒得水之性,故去热;鸡子黄滋补心液。三味乃填离清坎之药,故治心内之热。栀子苦寒,有皮膈象心包。内之子赤,正属心之色。其花白色,当属肺金。结子成赤,当属心火。是为从肺入心,正治心中烦热之药。《内经》言心为君主,而肺为相傅之官,以制节心君之太过。

栀子花:白子赤,正是以肺金而归制心火者也。故仲景治心中懊憹,必用栀子淡豆豉汤。豆为肾之谷,蒸发为豉,能升肾中水阴,以降心中之热,观此则知少阴心肾均属热气,不作火论也。

连翘:有壳有子,亦似包与心中,气味轻清,为清热入心之品。莲心得坎水之气,上生于莲子心中,有似人之心中,故入心中清热。

竹叶、寒水石、石膏:均禀天水之寒气,故治一切热。

地骨皮:凌冬不雕,得水之阴,故治热。

元参:色黑,入肾治热。热与火不同,有如大黄,是治火之药,禀地气,入后天之血分者也。

芒硝:是治热之药,禀天水之气,入先天气分者也。

紫雪丹不用大黄,而用石膏、芒硝、犀角、羚羊、寒水石、金箔,皆本天水之阴以清热也。牛黄清心丸有大黄入血分,有牛黄走膈膜,是入包络,则本地火之阴以泻火也。盖天之阳在空中为热气,附于木,则燃为火。

人之阳在心中,亦为热,附于血分,则归包络,合肝木而为火。知此则知热与火有别,心肾阴虚则生热,天王补心丹用二冬、二地、丹麦、元参,皆是益水阴,其济心中之热。

骨蒸盗汗、痨蒸(热)是水气外泄,阳越而热,非火也,宜清润收降,地骨皮、丹皮、知母、黄柏、冬桑叶、归胶、地黄、麦冬、元参皆益天水之阴,以清热也。知母叶至难死,拔之犹生,即此知其得水气多,故清气分之热。

夫气属阳,血属阴,瘀血阻气则阳不入阴,亦蒸热汗出,宜破其血,使气得入于血中则不壅热。桃仁、丹皮、为主。仲景蟅虫丸、温经汤,皆主破血以通气,气通则热不蒸,此为治热之变法。

诸疮兴起作脓,每每发热,乃是气来蒸血,气盛则血随气化而成脓。如不发热,则气不盛,难于蒸脓,宜黄芪、桂、附以补气,助其发热而血乃化,痘证亦然,观此则知热属气分,与火之属血分者不同,故藕汁、梨汁、莱菔汁、西瓜、珍珠、水晶石、元精石、寒水石皆得水气以清热。

评注

此问论火与热之合与分,及其证之用药法。火与热本可辨,非不能辨。唐氏在论中已辨,但开始一句曰“此不可辨”,似属矛盾。因唐氏对此仍缺乏具体界限之故也。今补充分辨之于下:《内经》以少阴属君火,少阳属相火,皆以火定性明矣,但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言“少阴司天为热化”,唐氏论中以热属少阴,可能来源于此。引起“此不可辨”之开头语,但又尽力去分辨,举例虽确,但理路有差。盖六气司天,在泉,为了配五行起见,六与五有数差,故将火分为二,此君相二火之起源。

火是热之源头,热是火之流支,也就是说没有火,哪来热呢?这就是火与热二者的亲密关系。火辐射出热来,热的温度比火低。心属火,为太阳,自然界中之太阳乃大火球,辐射到地球上是热,非火也,故“少阴司天为热化”,非火化。少阳三焦与胆,均属相火,代心君火用事,相火为附木之火,即森林火、煤矿与天然气火、柴火、炭火之类,此皆地二之火。

若少阳司天,为龙雷之火,即闪电火,此相火也。《内经》又以“少阳属肾”,指此也,即水中之火。聚热可以生火,如钻木摩擦取火;用凸透镜对准太阳光,可以生火等等,都可证明火与热之亲密关系。

人身一小天地,火发源于肾水中之一阳,即元阳,缘少阳三焦油网而上,聚于心为君火;附于肝木,出于胆,三焦少阳为相火;通于其他脏腑,皆各自有火。但又以心肝之火为主,心肝多血属血分,故定火属血分,血液辐射出热来,温暖全身。热是气流,即热气流,故定热属气分,热气亦可从体外而来,但亦先加温人身之气分,故曰“温邪上受,首先犯肺”,肺主气吗!不首先犯它,犯谁呢?同类相招是也。

治法:火以下为主,如大黄、芒硝之类药物皆可用;热以清为主,如生石膏、知母,黄连、黄芩、黄柏、莲心之类药物皆可用。但又要分虚实而定论,人身之阴阳和平则健康无病,阴虚则阳有余便是热,甚至火,则宜滋阴以配阳,如二地、二冬,知母、元参、山药等滋阴药皆可用,滋阴即是清火,六味地黄丸、左归丸是其代表方剂,阳有余而煎阴亦为热、甚至火,则须直清其阳,如生石膏、寒水石、犀角、羚羊角、花粉、知母等皆可用,白虎汤、白虎加人参汤等是其代表方剂,阳有余而火热夹湿者,则须清火燥湿,如黄连、黄芩、黄柏之类皆可用,三黄石膏汤是其代表方剂,阳有余而火夹燥者,则须清火润燥,如生石膏、二冬、二地、知母,元参之类皆可用,清燥救肺汤是其代表方剂。

总之,火与热可分,一在血分;一在气分,气分病浅;血分病深,但治法上又难细分,根据以上所列,斟酌用药为是。唐氏所举各种清热下火法已较详细,再与吾所列总纲,综合了解,则体用具备,临证自能得心应手。

60问曰:血属火,气属水。今云热属气分,何以心主热气,而又能生血也哉?

答曰:心在人身,如天之有日,天阳生地火,故阳隧取日而生火,则附于木。心经化液而生血,则归于肝,所以肝与包络胆均引相火,而少阴心与肾独主热气也。有相火助热之证,清用芩连,攻用硝黄,是治热兼治火也,有如夏既亢热,又添炉火之状。又有热助相火之证,如日晒火山,风扬炬焰之状,论证者当类推焉,夫以五脏论,则心属火,以六气论,则心肾均主阳热,而火当属之少阳,可分可合,总宜细辨。

评注

此问深一层论火与热,兼及治法。因唐氏在上问阐理欠透彻,故生疑义而添此一问,此问之答已接近真理,但仍未透达,所欠分厘,余在上问评注中已补明,兹不赘。今又提及,不得不添几句以大明之。火指热之发源地,热乃火照射之处。心属火,指本脏而言,定为人身之太阳,其放射之光芒,照得五脏六腑身躯百骸,皆温暖如春,这般气流,名之曰热。

太阳在天上,少阳相火在地上,如炉灶中片柴,炭等燃料所燃烧之火,既能作饭,又可暖家,辅助心火照射之不足,故有君相之分,既可直接腐熟胃中水谷,又能温暖五脏六腑身躯百骸,被温暖之处,皆受热气之故也。火与热是这样不可分离的关系,所以说以本脏言属火;以散热于外言属热。火有余,名“壮火食气”,应清应下;火不足,名“伏明”应补火助火,火正好,不寒不热,对人体有益,名“少火生气”。其他连及肝与包络、胆,木与火或风与火之关系等等,下一问将详答之、评之、注之,兹免预赘。

61问曰:天阳生地火,故心生包络之相火,包络之血下藏于肝,故肝寄相火,是木火一家之义也。乃包络与肝,名厥阴经,统称风气,不称相火,而少阳胆与三焦独言火,君火、相火后世之说,与六气不合一气,治之何也?

答曰:包络称相火,乃后世之说,非《内经》本义。《内经》只言膻中者,臣使之官,喜乐出焉。谓相心布化,血脉畅则喜乐。凡人血足则不怯寒,可知血属热气不专属火,故肝与包络不称相火。

惟包络与三焦通,故三焦之火能合于包络,肝与胆相连,故曰肝能化火。究竟火气全归于胆,乃是从木生出之火,胆系连肝膈,通膜网,即三焦也。胆火之化全在三焦连网中往来,故胆与三焦同司相火。火逆呕苦,黄芩为正药,苦而绿色,故入胆也。

柴胡:得木气透达,使火不郁。

荷叶:亦能清散胆火,象震而味苦故也。

青黛:色青味苦,清三焦肝胆之火,质轻清,故治喉证。

《内经》云:二阴一阳结为喉痹,二阴是少阴,主热,一阳是少阳,主火热,与火结,则为喉痹。故治喉症,总宜祛火而兼清热也。

蓝叶:治肝胆之火,较青黛之性略沉。

海金沙:子结叶间,如胆附肝之象,而味苦能清火,故为治砂淋等之要药。

三焦与胆通,惟胆中相火结,三焦之水乃结,此药以结解结,故治之。

五倍子:亦子在叶间,而味带咸,故润降,润祛肺之痰火。实亦清胆,以其子在叶间也。又清三焦,以三焦根于肾系,五倍子咸,又能入肾故也。

桑寄生:附木而生,象胆附肝,味酸苦得木火之味,能清胆火,治风热筋脉结等症。

胆通三焦之网膜,外连于筋,寄生如藤附木,象人之筋也。

龙胆草:苦而根多,故主降胆与三焦之火。

胡黄连:中空,与黄芩均能走膜中空窍,而味极苦,正治相火,故主痨蒸。此与黄连之苦不同,黄连得苦之正味,故入心泻热。胆草、胡黄连得苦兼酸之变味,故入肝胆及三焦。

夏枯草:正秉春少阳之气而生,至夏则枯,味亦苦,正清肝胆及三焦之火。

瘰疬者,顶上筋脉之结也,此草蔓生,象人筋脉,质轻浮走上焦,故治颈上之结,又取自枯,有消耗之义。

青蒿:色青味苦,正治肝胆之相火,其节中必生红虫,乃感风化而生之虫也,故青蒿为去风清热之药。

人之痨虫,皆肝气相火相煽而生,假血以成质,故必骨蒸乃生痨虫。

青蒿节:以虫杀虫,消瘀去蒸,借虫以攻血,借风气以散郁火也。

防己:味似龙胆而中空能通膜网,故能清三焦相火,以利其水。

栝蒌实:子有油,而气烈,包有瓤而味苦,捣烂合用能解膈膜之痰火。

山豆根:色白味苦,入肺泻火,盖以金平木则火不上而克金矣,故治喉痛。

喉是少阴心与三焦之证,豆根治木火,是治三焦也。马齿苋叶内有水银,得金水之性也,味酸气寒,故能清三焦之火以利水。

鲤鱼胆、青鱼胆:以类入肝胆,味苦,又生水中,正得水性,为治肝胆火之正药。

熊胆:故治喉目,熊生于山,而毛兽秉风性,胆又极苦,故入肝胆清火而治喉目。

地骨皮:极厚象人膜,味苦气寒,故清三焦之火,三焦与胆同司相火,然三焦之根在肾,肾中阳气上通,亦以三焦为路道,故肾能移热于三焦。地骨皮入土极深,得土下泉水之气,故能清肾水中之热,能泻命门中热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木火关系,及木火之证治用药法。唐氏对包络、肝,胆、三焦与心之关系,既心君火,胆三焦相火;包络肝风木之定性,纯遵《内经》,是正确的。但在论述中仍欠通透全面,盖火之源头是心,心为太阳,是一大火球,通过血脉管、微丝血管,将火散射到五脏六腑身躯百骸则为热,而五脏本身皆有自己的火,又是君火的分支机构,唐宋后医书名此为“阴火”,即指此也。

同理六腑也有自己的火,称为“阳火”,主消化水谷、运送养料、通调水道、排出废料,皆是相火的分支机构。肾间命门之相火,经三焦而上达于心,携带肝胆包络之木气,以生心火,此乃供应燃料、点火焚烧以生心火之义也。无此好后勤,心火也终将熄灭。

然人身主火之总司令仍在心,所以心火称为君火,主火之后勤总司令乃在命门,所以命门火称为相火,而具体经办者是三焦胆。火一也,一分为二,一在天上,称太阳、称君火,一在地下,称相火,出于地面而上者,三焦胆也,所以三焦胆也称为相火,相辅相成,以成火之全局也。

肾中元气,即命门火之气,地处下焦,是人生命之源,故称元气;入中焦为中气,主掌纳水谷、消化吸收,分配养料等工作;入上焦为大气,斡旋全身之气化。气主煦之,即少火生气之义,此气健,人则无病而长寿,此气衰,人身则体弱多病;此气过旺,则为壮火食气,导致旺中变衰,即阴火为元气之贼也。可见阴火宜守于五脏,出入循法度,过旺与不及皆为害,以和平为贵。唐氏未通透此关,只得出片面之结论,认为“凡人血足,则不怯寒,可知血属热气,不专属火”,火与热分不清造成之结果。

脏者藏也,火藏于内;热发于外,是正常之理,与火炉内与火炉外之关系是一样的。如火藏于内而火舌又迸发于外,则是异常之理,异常之理则火病生矣,须要治疗。同理火藏于内,而热不发于外,则为郁火,亦是病矣,也须要治疗。治疗火病须清须下,清用生石膏芩连之类药物;下用硝黄之类药物。治疗郁火须要升发,升用柴胡、升麻、桔梗;发用薄荷、荆芥、防风等等。

火虽各脏皆有,然各脏仍各有独自专能,如肝与心包络,同属厥阴经,为风木之脏,木为生火之原材料,供应心脏生火,亦能自身起火燃烧,同时火起风生,风助火势;火助风威,风火相煽,火愈炽,指此也,进入五脏六腑身躯面骸,造成风火木之灾病。然风木之总司令仍在肝与包络,其理与心为火之总司令相同也。

推之其他各脏腑之所主亦确切无误,因此问专论木火关系,在此可无须赘笔,学者自明。余所论者,在《难经·四十九难》中已有提示,不过《难经》所论乃色、味、臭、声、唾之类,余所论者,专指五脏所主而言,此其别也。余对《难经》另有专注阐发,可参观。此为专补历代医家,非仅唐氏之不足而作也。

唐氏对木火证,选例之药物疗法,有针对性,有理有法,井井有条,明白通畅,不须注释,即可明白,此不费词。以唐氏之药法,益可证明余对木火之论述正确无误,重点提到火字,少少辅之以木字、热字。盖六气之害火为最;热次之,风木为流行之气,诸病之媒介耳。

由此可知,唐氏末尾提到肾中或命门中之热字,以改为火字妥当,因温与热还是人体适当需要的,稍高一点,危害不大;过低则身躯冰硬而死亡矣。但火之危害大矣哉!若其过亢不藏,必成燎原之灾,使身躯立刻枯槁,甚至化为灰烬而终,世上若出现自燃而为化灰烬者的话,可证余言之不诬也。

62问曰:上言热与火异,今言肾生之热亦合于三焦之火,何也?

答曰:此可分亦可合,非截然分膈也。天之阳可以助地之火,地之火亦可以助天之阳,所以少阴之热可并于三焦肝胆,而三焦肝胆之火亦能入少阴心肾。故凡暑热瘟疫,皆感于天之热气者也,其初发热口渴,则但属热。

用石膏等以清之,其后并于三焦胆火,入心包,则兼火,治宜牛黄、黄连、黄芩、黄柏、栀子。牛黄,系牛之病,多生肝胆中,或生心膈间,或生角中,能自行吐出。

盖火发于肝胆而走于膜膈,以达周身,故牛黄生无定处,皆是其膜膈中之火所生也。因火生痰结而为黄,是盖牛之痰积也,以牛之痰积治人之痰积,为同气相求以敌诱敌之妙剂。其黄由火而生,故成为火味而苦。火之所生者,土也,痰亦脾土所化,故结为黄,且气香,以其成于土,故色黄气香,土成则火退,故用以退泻人身中之火气。香善走,故透达经络脏腑而无所不到。其祛痰者,火降则痰顺也。

63问曰:何以知牛黄是秉火之性而生?

答曰:牛有黄,用火烘之,牛前置水一盆,欲饮不得,则黄自吐出,因火之逼,思水而吐出,则知黄是火所生。

64问曰:既系牛病,何以又为良药?

答曰:秉异气得间味,故灵变,在牛为病,而以之治人,又为良药。如乳香、血竭是树脂外注,亦树病也,而即以为良药。僵蚕风死,乃虫病也,而亦为良药,总以气化相治,不可拘于形迹。

评注

此间专论牛黄之性能,而以肾热合三焦之火及热与火治疗之别为引言导入。在上问评注中已阐明,肾热合三焦之火,应将热字改为火字之理,兹不赘。若天阳可以助地火,诚对;地火可以助天阳,在人身是对的,若在宇宙中,地火不能直接上重霄入太阳以助之,只能在地面上助所得天阳之不足而已,此又当细辨,不可混同。

由此可知,人身之元气,即宙字中之太阳,《素问·刺禁论》谓“七节之旁,中有小心”是也,既水中之真火不能补。前论心火之太阳实则受命门之火而生,反过来其他脏腑之火是太阳的分支机构,以太阳为总司令,所以心及其他脏腑之火,既可补也可助。太阳是一分为二的,先天太阳在肾间命门;后天太阳才是心。

先天太阳之火不能补,即肾中元气不可补,此气受胎之初已得,决定人之寿命长短此也。若一生无戕害,则能终其天年,若有戕害则夭折,不管人如何保护它,保养它,也不能长生不死,世间无长生不死之人,所以也就没有长生不死之药。

而人生又分婴幼少青壮衰老死等几个阶段,如徐灵胎云;“譬如置薪于火,始燃微(指婴幼),渐久则烈(指青壮),薪力既尽,而火熄矣(指死),其有久暂之珠者,则薪之坚脆异质也”。但徐氏未言火烈后火势必锐减,即旺中变衰,在人即衰老也,括号中之词,吾之简注也。

生命之火,燃烧之久暂有两个因素,一是受戕害,或胡折腾造成的;一是薪之坚脆,即质量问题有关造成的。这种元气之薪,乃得之父母氤氲之初,属先天,不能补,如元阳飞越,可用药助之使归其宅;如能补的话,世上就有长生不老,长生不死之人作展览了,秦始皇、汉武帝可以活到现在还健康呢。这里补充论述一下中医对生命学之观点,使洋人不要瞎说中医不懂生命学。

人之元气与宇宙中太阳一样,系一大火球,中蓄燃料,进行核裂变发光,外表温度约摄氏3000度,昼夜不停放光芒,但在亿万万年后,燃料尽烬,必殒灭。此燃料禀赋于宙宇受生之物,即混沌初开,乾坤始定之时;即无极生太极之时,其后则不能补助供应燃料一样。人身一小天地,为了阐明这个生与死的真理,不得不引出宇宙中太阳系来加以印证。唐氏因未能通透于此,故下了“天之阳可以助地火;地之火可以助天阳”的片面结论。徐氏虽了解元气不能补之真理,但亦未达到化境。

唐氏对牛黄之解,精确透彻,千古隻眼,回出诸家本草之上。因此三问合并为一问以明之。牛黄是牛得火病不解,相火熬脾痰结成,得土之色而具火之味、气香窜,以之染指甲,而色透甲,洗之不掉者真,否则赝品也。结牛黄之处又在相火所司之胆三焦膈膜及角等部位。以病治病,即以敌诱敌而歼之之法,以痰治人身之顽痰痼疾,以苦清邪火;气香窜透达则无所不到。人身之怪病多属痰火作祟,以此治之神效,真是灵品。

老乡常说:“牛黄狗宝,吃了就好”。信息反馈,证明治疗怪病,此为奇药。牛黄是牛病,火逼脾液成痰所生,视病牛是否生黄,还有法焉,凡生有牛黄之牛,吼叫惊人,好饮水照水,以视其形,夜则身上发光,眼如血色发红,此诸现象,皆为牛病火证之证明,约有火灼颠狂之象,而其牛身夜发光;发于何部最明亮,定于其部有牛黄无疑,故此为药中之宝、最灵变。不但治痰结,愈颠狂,凡人身有邪火之处,诸下火药无能为力者,皆可搜刮而清理之,真属药中之异品,可惜真品少见,多系伪制品,故用之无效验。

七情

65问曰:六淫外感之药,既得闻矣。而七情之病生于脏腑内者,药当如何?

答曰:上所论之脏腑气化,盖已略备,病虽发于七情,又岂离乎六经?会而通之可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七情之病,不离乎脏腑六经气化。六气六淫之病感于外;七情之病生于脏腑之内,有外因内因之别,治法用药,实不宜混淆无则。但辨证辨病时,亦与六淫一样,离不开脏腑六经气化之盛衰变化。譬如走路一样,一个由外面走进至于此地;一个由内面走如至于此地,虽来路不同,但到此地则一也。所以能领会第六章各问所论之精神,会而通之,以治七情之病,则不难矣。

66问曰:外感内伤古既分门,至今岂可缺论。七情内生之疾,用药自当有别,尚求一一剖示之。

答曰:理只一贯,而病或百出,岂能屡陈。今子即请问,无已不得不举其大略也,可遵丹溪之法分血气痰郁四字,以赅举之。然血气二者,予于卷首已详论矣,故吾不欲再议焉。

评注

此问提示将以丹溪治内伤杂病之分血、气,痰、郁四字作为提纲,赅论七情内生之病。唐氏提出“理止—贯”,此为见道之言也。只要是真理,放之四海而皆准,病。岂百出,实则千出,万出也,确实无法一一缕述,只要掌握了医学真理,即天人合一、六气六经、脏腑气化等等,以之见证辨证;见病辨病,无不通达,根据病机,论治处方用药,真可著手成春矣。

至于提到遵丹溪治杂病之四字法,确实为易简易行之妙诀。血气二者,唐氏已于卷首首论之,可参观5至11问自明,不过此为,专论七情,还要在具体运用上继续阐发补充的,以期更能吻合,以提高理论与治疗效益。

67问曰:血气二者,虽前文已论,然前系通外感内伤而言。今单论内伤,则不得不再详血气,请再为弟子申论之。

答曰:血者,肾中之津液上于胃,与五谷所化之汁并腾于肺,以上入心,化为赤色,即成血矣。心象离卦,汁液入心,象离内之阴爻;化为赤血,象离外之阳爻。故血者,阳中之阴,水交于火即化为血也。西医谓血有铁气,用铁酒补血。余按铁本水金之性,当属肾经。血有铁气,即是肾水交于火而为血也。然或水气交于心,而心火不能化之,则亦不能生血。

故仲景复脉汤既用胶地以滋水,而又用桂枝以助心火,洵得生血之法。西药用铁水,必造作酒服,亦以酒属阳,能助心火也。西医知其当然,但未明其所以然,今为指出血所生化之理,乃知当归正是补血药。其味辛温,火也;其汁油润,水也。一物而具二者,是水交于火所化之物也。恰与血之生化相同,故主补血。

川芎:辛温得火之气味而无汁液,故但能助火以行血,而不能生血也。

地黄:有汁液不辛温,故但能益水液滋血之源,而不能变化以成赤色。

桂枝:色赤入心助火,正是助其化赤之令。

丹皮:色赤味苦泻火,即能泻血。

白芍:味苦能泻血,其色白故又能行气分之水。

红花:色能生血,而味苦又能泻血。

桃花:红属血分,仁在核中,又象人心,味苦有生气,是正入心中,能行血能生血。心中血液中含灵光,即神也。神为血乱,则癫狂乱语,以行气者入心导之。

远志、菖蒲、麝香:皆能开心窍。

丹皮、桃仁、干漆:皆能去心血。又有痰迷心神者,不在此例。

血竭:乃树脂注结而成,气香散故能散结血。

乳香、没药:亦树脂,象人血又香散,故行血。

蒲黄:生于水中,其花黄色而香,是属气分不属血分也,其能止血者,盖以气行则血行。火交于水而化气,气着于物还为水,气行于血中而包乎血外,故行血赖于行气,而行气即是行水。

白茅根:利水行气,故能行血也。凡吐血必咳痰,痰为气分,盖必气逆水升,然后引出其血也。

川贝、杏仁:故用降气行痰,气降则血降矣。气滞血瘀、寒热身疼,女子经闭不通,亦当行血中之气。

香附、灵脂、元胡、郁金、川芎、乳香、降香:为主。胎血下漏必先漏水,以其水气先行而后血行,气即水也。

升麻、参、芪:以升补之。

苎麻根:宜以滋之。

苎根汁:本白而能转红色,故生血,是水交于火化血之义也。

藕节:藕节亦然。藕生于水而上发花,花秉火色,是水上交于火之象。

藕汁:能转红色,又是火化为血之象。藕汁之气化与人血之气化相同,所以清火而化瘀血。盖清火之药是水交于火也,故能止血,芩连是矣。

姜艾:补火之药是火能化水也,故能行血,姜艾是矣。

评注

此问专论血证及用药大概。唐氏是血证名家,撰有《血证论》专著行世,对血证深有研究与发挥,在古今医家中首屈一指,声誉洋溢海内外。此问论血证之纲领已备,学者宜潜心揣摩,结合临床实际,自有心得。然亦有美中不足,应于补明者。盖先天之血,本于肾水交心火所化,后天之血乃源于中焦脾胃水谷之汁,奉心化赤是为血。唐氏对此,揉在一起,所以提不出先后天之别。肾主五液,但其液之来源,在后天还是由太阴脾肺所供应,不是肾凭空白地变出来的。

道理是这样的,脾胃将吸入的水谷之汁,经过微丝血管,即三焦上的管道,送入肝门静脉,再会合由肾以及下半身躯之回血,入总静脉管(即下腔大静脉),送入右心房,下右心室,再被肺动脉管吸入肺中,吸进新鲜氧气;吐出二氧化碳,其血即由原来的黑色(水之色),氧化变为赤色(火之色),再由肺静脉送入左心房,下左心室,输送到全身各部。由此看来,心火之化血,全仗天阳氧气。心体之左属阳,为离卦之上爻;右属阴,为离卦之中爻;下属阳,为天阳氧气。

卦之解由下爻起,下爻之变化为其卦之关键所在,故天阳氧气是奉心化赤,是为血之关键所在。心脏之构成分心阴心阳两部分,左为阳右为阴,阳为火阴为水,水交于火是为血,吸入天阳之赤化,恰恰构成离卦。肺为相辅之官,辅助心君乃能成其为血也。余之此解,前人未曾道过,但与实际,完全吻合,医学之进步,应与古维新,不能凡千年一贯制,老是那一套,话说三遍淡如水,谁听勒!

关于水交于火,在中焦是为湿,在上焦是为血,此应分辨,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。至于提到血中有铁气,因唐氏处于清末,西医初入中国之时,且西医当时也处在幼年时期等种种条件所限制,提出之名词难免不切合实际,应以历史唯物观点看问题,切切不可把自己置身于轻浮浅薄的地位,去讥笑披荆斩棘,开拓前进的古人。

因铁为构成血红蛋白的主要成分之一,缺乏铁时可引起低色素小细胞性贫血,因此需要补充血中铁元素,西医过去用铁酒,现在用硫酸亚铁、含糖碳酸亚铁等含铁药物治疗。

酒也好、硫酸也好、碳酸也好,总是兴阳助火之物类,能促进上焦水交于火而化血之作用,西医理解不了阴阳合化之奥义,只知是为了防腐和起化合溶解之作用,免于铁之变质,不宜于肠胃吸收而已矣。其他关于论中药,补水、补火、化血之理,在第二章药性中已有论述和评注,列于5至11问中,学者可与此问互参则明矣,兹不赘。

至有论到藕生于水中,而上发花,花秉火色,即红色。盖莲花有红白二种,红莲入血分,清火止血,化瘀生新;白莲入气分,清热滋阴通气,其下长之藕,作用同于其花之色,此又不可不分。还有在蒲黄解中,提到“其能止血者,盖以气行则血行”。此明指行血,何能止血呢?盖因人身出血不止,总是气有郁滞不通造成的,气为血之帅,气滞不通,则血乱行而或上或下,在其薄弱处突破溢出于外,不循其经矣。

蒲黄气香色黄,生于水中,能引水中之气上行交于火而结蒲黄,火气退生成土色黄,血即水也,土可制水,能制水即能止血也,气香与水气,皆气也,气郁滞得香则通;得水气则补,则气行,气行则外溢之血可返回循经流行,故血可止,而曰气行则血行指此也。若血郁滞不通,蒲黄宜生用,既通行血脉,又去瘀于外;止血则宜炒用,因炒后气更香而味涩,既可通滞,又能止血。

68问曰:发名血余,今拔其发根下微有白水而无血,何也?

答曰:此理最微,知发之生化即知血之原委矣。人身之血由后天饮食之汁入心化赤,循冲任下入胞宫,与先天肾水相交,于是化而为精,由肾系入背脊,循行而上入脑,遂化为髓,以生骨,故人死皮肉化而骨不腐。盖皮肉或单秉气而生,则遇阴(阳)则化;或单秉血而生,则遇阳(阴)即化。惟骨由精髓而生,兼秉气血之全,故不腐化,所以补骨必补髓,而补髓又在补精。

鹿茸:为气血之最强,通肾脉,故补精髓以强骨。

地黄、黄芪:气血双补,皆能化精以补髓也。

牛骨髓、猪脊髓:皆是以髓补髓。夫补髓先补精,精为气血所化。肾气丸、菟丝子等药皆气血双补,能化精者也,精化为髓,而脑髓中有寒,则用附子、细辛从督脉上脑以治之,由气分而入脑也。

脑髓中有风有热,则用羚羊、犀角、吴萸、薄荷、荆芥、天麻、黄柏、青蒿、苍耳子以治之,从厥阴肝脉由血分而上脑,此则脑髓之治法。吾子虽以治之,未问及。然髓是气血合化者,今与子论血合气之理,故并论之。髓中藏精,主记事,心神上合于髓精乃能知识用事。故髓气不清则神亦乱,癫狂其多病此;髓不足则知识不强,治法可以上引经之药以类求之矣。夫骨秉气血二者,故不腐化,毛发亦入土不腐化。

盖血生于后天,属任脉,下交胞宫,合气化精则生髓。若夫气则生于先天,肾中者也。气生于先天,属肾脉,下交胞宫,合血变精达于冲任二脉。化而上行,循经脉,则绕唇而生须。充皮毛,则生周身之毛。随太阳经上头,则生头发。应肝之部位,则生腋下前后阴之毛。人之面部、额上属肺,目属肝,眉居目上,正当肝肺交界处。肝主血,肺主气,血气相交,是以生眉毛。总见毛发者,血随气化之物也,故发名血余,以其秉血而生也。

拔其发根,下只有白水,水者气也,是气化其血之验也。然则毛发亦秉气血之全,故不腐化,制发为药,可以补血,以其为血之余也。又能利下水,以其为气所化也。《本经》言仍“自还神化”此四字,无人能解。不知神者,心所司,谓发之性能还于心为神,复能化血以下交于水,相为循环也。草木亦然。阳木遇阴则化,阴木遇阳则化。

惟梭象人之毛发,亦入土不腐化。盖草木亦有气血,秉天者为气,秉地者为血。梭象毛发而秉草木气血之全,阴阳合化之所生,故不腐化。且梭之性与发略同,功能利水又能止血,此可知血气相合之理矣。其他治血化气之药,皆可从此类推。

评注

此问论血气精髓而引出发毛骨皮肉等作为论据。关于血生之由,上问及其评注,论之已详,兹不赘。盖血由心脏,经任冲两脉输入丹田,即胞宫,与先天肾气合化而为精,再循十四椎入脊上脑,即经由督脉上脑,与脑之元神化为淡黄色之脑脊髓,髓又化之以生骨,因骨为血气化合之全,具金刚之性,故人死后,其骨入土不腐化,同时人世间称不腐化之人为硬骨头,理与此通。

但脑髓也是血气合化之全,为什么入土要腐化?因脑髓与皮肉一样,虽为血气合化而生,但有偏阴偏阳之差别,脑髓是偏于阴,皮是偏于阴中之阳而在外,肉是偏于阴,既有所偏,故阴遇阳则干而腐化;阳遇阴则柔而腐化,皆逃不脱被腐化之结局。而骨为髓所生,生骨后则髓退,只充塞于骨腔中,骨秉血气阴阳之全而带金刚之性,土湿不能克之,故入土而不化也。唐氏把阴阳血气,一刀切开,忽视了独阴不生,独阳不长的关系,所以得出之结论,自然是片面的,今为补正,以求其全。

发是气血合化,唐氏论之已详,并兼论及胡须、眉毛,腋毛、阴毛及周之汗毛,可谓备矣,皆为阴阳血气合化而产生的金刚之象,故入土皆不腐化。但骨与发等,虽然入土不腐,但用火焚之,即化为灰,可见也是遇阳则化之物,只是遇土不化;遇水不化;遇木不化;遇金不化,而火化与腐化之性质不同,不能混为一谈,火是生命之源,万物离不开它,怛又怕它,生命之火花,即人之元气,元气未尽,人是不会死的。

皮,肉、髓、脑等,皆血气合化而偏于阴血,故遇土即化,血为水类,土克水也。植物中之棕榈,与人之毛发同类,故遇土亦同样不被腐化。其他植物,不是甲木,便是乙木,总有偏阴偏阳之差,故入土亦被腐化。血,脑,髓、骨等病之药物疗法,唐氏论之已详,尤其对血余,阐发精详,比诸家本草有所发明,学者宜留意焉。

69问曰:人参、黄芪之补气,卷首已明言矣。而茯苓亦云化气,何也?

答曰:气者,水中之阳。人饮水得肾阳化之,则水质下行而气上升。茯苓秉土之精而味淡利水,水行则气升,且下有茯苓、上有威喜芝,乃茯苓苗在松巅上,与茯苓悬绝,而茯苓虽在土中,其气自能贯之。茯苓之气所以能上升也,所以性能化气者,此也。然滋生元气,不如人参。扶达元气,不如黄芪也。

评注

此问论茯苓化气之理。此问与9问似有些重复多余。茯苓化气之理,可参看9问与其评注自明,兹不赘。人参不能滋生元气,但能滋生中气与大气;黄芪不能扶达元气,但能升中气与大气,两者能协调元气,使生命之火,能充分燃烧,不致未尽而熄灭,用之得当,是能起到这种作用的。其原理可参观62问评注自明,兹不赘。

重申一下,若元气能滋生能扶达的话,则人可以长生不老、长生不死。然扶达从某些条件上看,是可能的,如练气功到升化阶段,有这种气感与外用功法,滋生则绝不可能。此理不但历代名医所不解,连《本经》,《内经》中亦有不老神仙之说,导使许多聪明人误于“仙学”中去,如葛洪本来已死,偏说他还在,成了“神仙”。只有徐灵胎力抨不死神仙之说,但在发挥元气之说上,还未达封化境,致使自欺欺人的不死神仙之说,仍然有他的市场。

70问曰:经云壮火食气,少火生气,此又何说?

答曰:气者,水所化而复还为水,上出口鼻为津,外出皮毛为汗,下出二便为液。设火太甚伤其津液,则失其冲和。则气虚而喘,五味、麦冬以润之,气泄而盗汗,生地、丹皮、浮麦、地骨皮、龙骨以清敛之;气滞便涩,肉苁蓉、当归、火麻仁、杏仁以滑之。且如肾阳有余,阴气不能蓄之,则喘咳虚劳之证作,非大滋其阴不可。故用熟地、龟板、元参等以水配火,不使壮火食气,斯气纳矣。

凡人饮水入胃,渗入三焦膜中,而下入膀胱。命门之真火,所从胞室,蒸动膀胱之水,而气于是乎出。此真火随气上行,其路道即在焦膜之中,遇水所过,火即蒸之,皆化为气,以充周身,故年少气盛者,其小便少,水皆化而为气故也。

此真火不寒不烈,故称少火,乃人身生气之源,观仲景八味丸独以肾气名之。盖有桂附又有萸地,阴中之阳,诚为少火生气之方。桂枝化气,亦是此理。故只温而不烈,色黑入肾,正能生气,桂附性烈,须济以阴药。然使其人本有阴寒,则又须桂附纯阳之品,乃能化之也。又凡气上脱者,则喘促,属阴虚,宜滋阴以敛真火。气下脱者,则汗泄大小便不禁,属阳虚,宜补火,以收元气。然无论阴阳,皆当利水,水化则气生,火交于水,则气化。知乎此者,可以探造化之微。

评注

此问论壮火食气;少火生气之理及其辨证用药法则。唐氏对少火与壮火,以水与气入手,别有新解,即从水化气;气变水;火交于水而化气入手,既论病又论药,精义层出不穷,千古绝招,叹为观止。少火壮火出自《素问·阴阳应象论》,原文曰:“壮火之气衰,少火之气壮,壮火食气;气食少火,壮火散气,少火生气”。

此节经文之详解,在余所著《素问要旨》中,兹不赘。此宜申辨者,人身时刻都离不开火,若有稍离,身则冰冷而僵硬,火为人身活动之机转明矣。但火过旺,旺中则要变衰,因其过旺,烘得人身津枯液竭,精华殆尽,即唐氏所云宜滋阴以敛真火,既壮火食气,气即水,水枯则气乏,如壮火食了一样,少火乃不寒不烈之文火,此火对人身之生机有促进发展作用,可使水徐徐化为气,充身泽毛,使人精力旺盛而强壮,故曰少火之气壮。气由少火蒸水而来,故曰气食少火,或曰少火生气,反正讲都是一回事。

此古人描绘二种火之形象,淋漓尽至,活龙活现之词汇也。犹有遗蕴之处,请参看60与61问之评注自明。末尾唐氏之总结妙极,关于火病“然无论阴阳,皆当利水,水化则气生;火交于水则气化。知乎此者,可以探造化之微”。按:关键在“皆当利水”四字上,仲景八味地黄丸是火交于水则化气之典范,桂附是火,山药生地山萸肉是水;茯苓泽泻是利水化气,如果没有苓泽利水,水成了死水,火交之,亦不能起死回生。

水活了,火交于水才能化气。死水如日照南北冰洋;活水如日照太平洋一样。仲景真武汤,附子汤,皆是壮阳补阳抑阴寒之药方,必用茯苓利水化气,同样是这个意思。钱乙六味地黄丸是滋阴以敛真火之主方,但也必须用苓泽以利水化气,使滋阴药起到水交于火,而达到敛真火之目的。综上所述,皆当利水四字,是唐氏发亘古之秘,末尾这段总结文字,字字金玉,知乎此者,真可以探造化之微。再三读之,使人心悦诚服,五体投地也。

71问曰:伤风亦有痰,伤寒亦有痰。何以先生论痰归入内伤门哉?

答曰:痰由所饮之水不化而生,是在身内者也,故归入内伤门。

评注

此问论痰归入内伤门之理。盖外感与内伤皆有生痰之可能。而痰又是内部水饮不化,遇热熬炼而成,但亦有寒凝之痰,不过很少。治外感之痰,以发表祛风寒热为主,表解则痰清,不加利痰之药可愈,稍佐分饮利痰之药则效更速,如仲景小青龙汤去麻黄加杏仁生石膏,是千百年来治外感痰喘之神方。治内伤痰证则较外感为难,但总不离肺脾肾三经立法,后问将要缕析,兹不先明。总之不管外感内伤,痰总是由内之水饮所生,故归入内伤门为准确。

72问曰:各书有云半夏治逆痰,苡仁治流痰,生姜治寒痰,黄芩治热痰,南星治风痰,花粉治酒痰。名色之多,几于无病不有痰者,此何说也?

答曰:此说诚然,但论痰者,当详痰之原耳。盖痰即水也,水即气之所化也,无一病不关于气,故无一病而不有痰。气寒则为寒痰,清而不稠,古名为饮,今混称痰。乃火不化水,停而为饮者也,以补火为主。

干姜:补脾火,是以土治水,

附子:补命门真火,是以火化水。

茯苓、半夏:利水降水,此皆为水饮正治之法。

水停为积,先宜攻之。

甘遂、大戟、芫花:行水最速,下后则当补养,以大枣、白术、甘草培其土为主。

酒:酒者,气化之水也。饮酒者每生热痰,盖酒属阳气,诸熏蒸津液而为痰。

人之脏热者,多因酒生热痰也,皆宜知母、射干、硼砂、花粉以清利之。

人之脏寒者,水不化气而停饮,宜砂仁、白蔻、芫花、茯苓以温利之。饮酒亦有停为冷痰而作痛者,治法亦如是。

下寒上热,下之水不化则反上,而上之热又熏之则凝痰,此宜以桂附苓半为主,略加苓麦为辅也。

牛黄:痰结心膈之间,则非牛黄不能透达。

栝蒌仁:以润降痰。

川贝:母色白气平,形尖而利,故降肺以祛痰。

南星:辛散,能散风,故祛风痰。

豨莶草:然风有寒热二证,故豨莶草味根苦降,亦云治风痰,是治热以去痰,与南星正相对待。

礞石:坠降,必用火硝煅过,其性始发,乃能降痰,性烈而速,燥降之品也。化红皮树生青礞石山上,大得礞石之气,且苦辛散降功甚陈皮,凡行气之药,皆能行痰。

总见痰是气不化之所生,药味尚多,未能枚举。

评注

此问论痰证根源及相应药法。唐氏论痰生之根源,是气不化水而来,确是一针见血之的论。因痰是水结,水结则气不行,行气则行水,水行则痰去。却是道出了治痰之妙诀。证分寒热二痰,总以行气之药为主以疗之,寒痰用热药;热痰用寒药;上热下寒,以治下寒为主用热药,治上热为标辅之以寒药,此为唐氏治痰用药之总方针,观其所举诸药则明白矣。然唐氏所举行气行水行痰之法,于实痰有效,若为气虚而痰结,行气则气愈虚,痰愈多,则又必须补气以行水行痰,如六君子汤是也。

痰总与脏腑虚实有关,根源还在脾湿生痰,上升而蓄于肺之病变,肺主气,气畅则痰化为水气,何痰之有,气不畅则痰留矣。故方书谓“脾为生痰源,肺为蓄痰之器”,盖指此也。然水之源又在肾,如肾阳不足,寒水上泛为饮为痰,虽脾不湿,肺气调,痰亦可生于内,治法当壮肾阳以镇水,如仲景真武汤是的方。如肾水亏,肾火有余,亦可熬炼脏腑经络之津液,以成痰核之病,即虚痨结核病也,如用行气行水之辛燥破气行气之品治之,则津愈枯,火愈炽、气愈虚,无异抱薪救火,安危利灾矣。

一切行气破气之品皆禁用,只能大滋真阴以配火,稍加润利化痰之品,使痰易化易出,上从口出;下从大便出,如川贝牛子牡蛎夏枯草大黄之类,可酌加配合以成功,还须酌加收敛之品,使肾阳不上浮,和血化瘀之品以通经活络,化脏腑瘀滞,即仲景血痹虚劳门之治法,可汇通用之。还有饮,不完全属寒;亦有属于热者,如温病之呕吐浠涎,风热入脑之鼻流清涕不止等等,皆属于热。大抵内伤之饮多属寒;外感之饮多属热,但不绝对,临证根据诊断,分析病机,才能确定。

73问曰:郁之为病,丹溪分为六郁何也?

答曰:此本《内经》,非丹溪所分也。然内结之郁,是赅六气,合气血论。丹溪之郁既列于六气之外,则当单就血分论,取其与痰相对也。痰是气不化,郁是血不和。

盖血和则肝气舒畅,而不忧抑。逍遥散为治郁良方,能和血以达肝气也。归脾汤治女子不得隐曲,用远志、木香以行气,又用当归、龙眼以生血,是治心脾之血以开郁也。

郁金子:能解诸郁,实则行血,血凝则气不散,故散血即是散气。

郁金:逐血之力甚大,用盘盛牲血,以郁金末注(治)之,其血即分开走四面,可见其逐血之力矣。观郁金之治郁,即知郁者气聚于血中也。

症瘕血痛必用香附、荔核、槟榔、茴香、橘核纯是入血分以散气。

莪术:尤能破血中之气,故积聚通用之。若三棱(积)色白入气分,则破积之用不如莪术。

凡积皆是血中气滞,故行气用沉香、槟榔;而行血兼用当归、川芎;血结则为寒,肉桂、艾叶以温之;气结则为火,黄连黄芩以清之。故破积,古方多是寒热互用,以两行其血气也。血不滞则气不郁矣。或偏于寒,或偏于热,或偏血分,或偏气分,又在医者审处焉。

评注

此为论郁证病机及其用药法则。按: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曰:“诸气膹郁,皆属于肺”。证明郁与气有关。又《素问·六元正纪大论》曰:“木郁达之;火郁发之;土郁夺之;金郁泄之;水郁折之。然调其气,过者折之,以其畏也,所谓泻之”。可见五脏皆有郁,推之以赅六气则可,若谓《内经》之郁,是赅六气则不恰。然其治法,以调气为主。

丹溪论郁、治郁,是从《内经》而来,在五郁基础上,再加食郁,则成六郁矣。但仅取《内经》五郁之名,而未用治法也,其治郁之代表方剂为越鞠丸,合气、血、火、湿、痰,食,而统治之,以香附治气郁;山栀治火郁;抚芎治血郁;苍术治湿郁;神曲治食郁,缺痰郁未治何也?盖痰郁为五郁所造成,五郁治则痰郁不治自愈。

唐氏论郁,在丹溪论郁的基础上,又有所发展创新,单以血分定论,取其与痰属气分相对待。因唐氏所论为血分之郁,故着重肝脾二脏,用方局限于逍遥散;归脾汤之类。并以郁金能解郁,进一步探出郁应当治血之理。但血与气有密切关系,气行则血行,血行则郁气散,所以气被困于血中,则成为气郁;气包血外则成为血郁。

癥瘕血痛,是气聚于血中之郁。血为阴,血聚不流,则为阴中之阴,故属寒;火烘血干,定而不走,久亦为寒,故用肉桂艾叶以温散之。气被困血中,被压缩而来回冲撞,必发火,故曰气结则为火,用芩连以清之,降温之下,气在血中之来回冲撞力必减弱,疼痛可减轻,古方治癥瘕积聚,寒热之药并用,其理在此。唐氏从血裹气;寒包热中,找出郁之根源,及其用药法则,拓宽解决了《内经》治木郁,火郁之范围,较前人有所发挥。但对土、金,水三郁,尚未解决。

盖土郁者,脾土壅结,水谷不化,大小便不畅,必以汗,吐、下三法;夺而去之。丹溪之治湿郁,仅是燥湿汗解而已,未能括铁腕手段,吐与下在内,惜其柔而欠刚。唐氏提出归脾汤行气生血之法,仅及木郁土中,调和畅达之义,只限于土郁之一种治法而已。但有一点为唐氏倡导之功,惜其未进一步发挥之,土之所以郁,必脾土内首先有气聚于血中之象,造成脾之功能失常,则须通行气血之药入脾理之,以治其根本,如郁金、姜黄、三棱、莪术之类可用。

金之性,本主收敛,最易郁也。故《内经》云“诸气膹郁,皆属于肺”,其理在此。诸种气郁于血中之证,如无金性之收,是不能郁的。《内经》提出治“金郁泄之”之法,乃发汗通小便之义,盖水气一通调,则诸郁解。同理金之所以郁结者,是气郁血中,复包于血外,造成肺功能失调,只用泄法,是难奏功的,必须入泄血气之药,以治根本。如郁金,姜黄、紫苏、荆芥、白茅根等,皆可配合用之。

火交于水,可化气;气遇冷复还为水,水郁乃水聚不流,又不化气,成了死水一潭而发臭,应折之使出。诸行水决堵之药皆可用,如大戟、芫花、甘遂、葶苈子之类。同理水之所以郁聚,必肺三焦膀胱之功能失衡,而有气滞于血中,决渎后,急用通行血气之药,治其根本。香附、郁金,瓜瓣、桃仁、红花,蒲黄、白茅根之类,皆可选用。

以上所述,可代唐氏发挥之未尽,较之丹溪之解郁证,更趋全面具体。总之,诸郁皆血滞气郁而来,或偏寒,或偏热;或偏气;或偏血,具体郁证,具体分析,具体选药以治之。不但针对郁证,对百病皆得其辨证论治之要道也。最后引何西池之话,作他山之石,何曰:“百病皆生于郁,与凡病皆属于火,及风为百病之长。三句总袛一理,盖郁久未有不病火者;火未有不由郁者也;第郁而不舒,则肝风之病作矣”。此与上文互参,则知郁为万病之根,欲使万病回春,必使君心胸开阔,心情舒畅,即三分吃药七分休养之义也。

药品

74问曰:《神农本经》药分上、中、下三品共三百六十种,以应周天之数,历代增入,至《纲目》千有余种,《本草从新》又有增益。此卷所论,或遗本经之药,或取方外之谈,或及西法,或采新药,不拘一例,得毋混淆。

答曰:此为辨(办)药之真性起见,凡显然易明,确切不移,精妙无比者,一一论定,使人知此理,则真知此药,并可以用(周)知别药。引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,古今本草已言之义,既赅举而无遗。且兼西人格致之学,以解灵素不传之秘,而西药之得失,亦可举(与)此以订证焉,虽此卷非本草专书,而本草之精义皆具于此矣。

评注

此问从药品本草书论到此书之特长。按:《神农本经》载药数,总计三百六十五种,除去重复十八种,实数仅为三百四十七种。其药物分上中下三品,根据《本经·序例》上说:“上品一百二十种为君,能补养,无毒,可以多服久服;中品一百二十种为臣,能治病补虚,无毒或有毒,斟酌使用;下品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,专主治病,能除寒热邪气,破积聚,多毒,不可久服”。

自汉以后,历代有所增入药品,至明代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药品已达一千八百九十二种;《本草从新》乃清代吴仪洛撰,是以《纲目》和《备要》为蓝本所纂,药品不超过千种,另有新增数约数十种而矣。确有所增者,乃清代赵学敏《本草纲目拾遗》,新增药品七百一十六种,若合《纲目》则共计二千六百零八种,此才可谓真有增添。

至于唐氏此书论药,去其重复,共计三百三十种,从《本经》以下诸家本草中,不拘一格,旧药新药,择其显然易明,确切不移,精妙无比,而有代表性之大路药、常用药,一一论定,务求药性之真,既为什么能治病之理,加以反复论证,不厌其繁,使学者能掌握药性之所以然,对一切未加议论之新旧药品,不须翻书查考,一隅三反,一见一尝便知其真药性能,真本草书中之宝书,本草学中之《难经》也。

较之诸家本草,分门别类,甲乙丙丁排列药品,性味归经主治选方等,论述一起,读后只知其当然,不知其所以然。性只四;味仅五;归经不过十二,药品一多,眩目迷神,若无临床丰富经验者,简直走进了八阵图,不知出路在哪里。造成“开卷了然,闭卷茫然”之效果。这类本草书,谓之死本草可也;不死不活之本草亦可也,读之使人味如嚼蜡,提不起兴趣来。唐氏另辟蹊径,以名师授高徒之法,融会贯通,口授心传,把本草学讲活了,使之知道所以然之理,则永志不忘,真本草书中之瑰宝也。

唐氏书绝妙,但仍有遗珠之憾,余乃唐氏之晚学生也,著评注者,正是为了完美此书,拾遗补缺者,为了使唐氏书在中药学上起承先启后、继往开来之作用也。“汇通西说,解灵素不传之秘”,是研究医学、发展医学的必由之路。但因时代和条件所限,谓“以此可订西药之得失”则非也,盖西药多为化学制剂,性能不同,形色气味,每多一致,何能订正焉。

如阿司匹林,色白味酸,乃得金之色;木之味,应主收敛为是,但其性又偏偏能发汗解热退烧,与中药辛温、辛凉发汗解肌,恰恰唱了反调。总之,中药是自然药材,是以自然性、物理性来定药性的;西药是化学药品,是以化学分析来定药性的,两者炯然不同,各有专门,不可混同。

药书

75问曰:本草如《纲目》、《求真》、《钩元》、《集解》、《百种》、《三注》等书,世所尚矣。先生论药,谓各书皆未尽善。然则(而)各书可废乎?

答曰:不然,各有优劣,但当弃短取长,毋得一切废黜。《本草百种》徐氏尤精密,然如人参、黄芪亦乏精义,但其书大纯小疵,未可执此而斥其纰缪也。《三注》亦切实,然尚未到化境。《纲目》泛而无当,然考药之形象,与所产之地亦足取焉。《求真》、《钩元》等书敷衍旧说,可探无多,鄙意自谓,此卷论药性极真。举此义以较论各书,则弃取从心,自不迷眩,非欲废各书而独行己说也,愿天下操术留心者共订证焉。

评注

此问论诸药书名著得失及重申本书实质。按:《本草纲目》系明李时珍撰,《本草求真》系清黄宫绣撰,《本草述钩元》系清杨时泰撰;《集解》无所考,答词亦避而不提,可能是《本草集要》明王编撰之误,又可能是清汪昂所撰之《医方集解》、《本草备要》,两书之淆误,皆属问词之误;《神农本草经百种录》系清徐灵胎撰;《本草三家合注》系清郭汝聪编辑,三家者,张隐庵、叶天士、陈修园也。

以上诸书,诚如唐氏所说:“各有优劣,但当弃短取长,毋得一切废黜”。真平准之言,合乎实际。其中尤以徐氏《百种》,冠绝医林,承先启后,继往开来,一首先提出识别药性之大法:“凡药之用:或取其气;或取其味,或取其色;或取其形;或取其质;或取其性情,或取其所生之时;或取其所成之地,各以其偏胜,而即资之疗疾,故能补偏救弊,调和脏腑,深求此理,可自得之”。真千古名言,字字金玉,启后学无限法门。

唐氏接过了徐氏之接力棒,进一步发挥下,完成了《本草问答》,登上了本草学高峰。余之所以能评注唐氏书者,亦多得徐唐二氏之绝作,有以启迪也,晚学生刻苦学习徐唐二位先祖师之书,若不能进一步推阐之、发挥之,补正之,使之更臻完美,造福医林,则不算好学生。虽不敢自诩青出于蓝,然后进者吾之师也,愿以此订正我焉。

徐氏《百种》,对人参黄芪之解,较之唐氏所解实不及,但恰如唐氏所评徐氏之书,大纯小疵,未可执此之未详而否定其精华也。《三家注》,遵经注解,发挥经义之处不少,颇切临床实用,但未达到淋漓尽至,即达到最全面、最高度之化境。以上两书,为药书中杰出好注本,多为医家传习称赞。

至于《纲目》,为药书中之巨著,李氏化二十七年时间写成,稿经三次修订,为本草集大成之著作,这部学术佳作,不但风行国内,目前已有俄英德法日拉丁文等几种文字译本,为世界上有名的医药学文献。不但为进一步研究医药有帮助,而且是研究动植矿物的良好参考书。但《纲目》每多为医家所诋毁,因嫌其资料丰富繁多,难免鱼目混珠,欠简明扼要,在临床应用上,有望洋兴叹之慨!故唐氏评为“泛而无当,然考药之形象与所产之地,亦足取焉”。评论完全与实际一致。比之一概排斥之陈修园则高出一畴。

《求真》以治病之范围汇药编排,《钩元》乃节录《本草述》而探其源;《备要》多为精简《纲目》而来,目的使趋于实用,故曰“三书敷衍旧说,可探无多”。评语合乎实际。从探药性之真,并得其所以然上看,《问答》是首屈一指的,读后使业医者大开眼界,心灵手巧,执简御繁,用药处方,效如桴鼓,立起沉疴,得益日多,才知此书是圣书、是宝书。

人身小天地,气血分阴阳。内外失调摄,偏胜则为殃。

轩岐大圣人,闵民恒如伤。坐朝论治理,剖悉及毫芒。

五行兼六气,肺腑暨肝肠。寿世而寿民,道如日月光。

神农鞭草木,三百味亲尝,拈药治诸病,真能起膏盲,

后世增多品,苦口示居良。长沙太守起,谨遵汤液方。

上采轩黄奥,入室升其堂。以下名贤辈,纷纷逮汉唐。

言多而道晦,聚讼各称强。千虑或一得,米粟杂秕糠。

天彭容川子,报国以文章。杏苑探花手,余技及长桑。

读书破万卷,灵素熟胸藏。著认满其家,高希仲景张。

新成药问答,阐发更精详。包罗天地气,名言至理长。

读之开茅塞,可登斯民康。映雪高声诵,字字发奇香。

读药性问答谨书卷后

即请容川仁兄大法家大人两政

乡愚弟席时熙顿首拜题

时癸巳十二月二十五日也

本草问答补遗

黄杰熙

唐容川进士《本草问答》一书,在所有本草书中,鹤立鸡群,独树一帜。根据气、味、形、色、质、情、时、地八者,结合五行六气、灵素秘旨、仲景药法,参以西洋格致之学,及临床实践经验,贯通一气,融汇串解,探导出药物之真性能,真效应。高徒问,名师答,关键所在,穷追猛问,必得其药性之所以然而后已,学风朴实,治学严谨,洵为典范。故所成之书,价值极高,成为论中药之宝书,为中药学中之《难经》也。

《问答》之奥理难明者;论有未备者;举例论证有错误者等等,余均在评注中,一一注释、补充,纠正、评论、阐发之,以期臻于至善至美,更好地发扬该书的宏伟作用。但在评注之外,仍有遗蕴,故专撰此篇作为补充。如对某病,辩证论治,确凿无误,该用某药治之而无效,此又何故?同时该药经鉴定是真药,非伪劣品,使名医纳闷,不知所措,这种怪事,经常见到。唐氏书没有解答这个棘手问题,余亦无暇评注,故有补论之必要。

《内经》中提出和解答过这个问题,但都为历代医家所忽视,包括唐氏师徒在内的所有药学名家在内,所以一遇到这个问题出现,都张口结舌,无法自园其说。所以老乡常说:“请名医不如请红医”。因为红医走运,碰不上这种倒霉事;名医如不走运,就要碰上。最后只好归到运气上了事。今为揭开这个秘,也有补论之必要。

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:“帝曰:其主病何如?歧伯曰;司岁备物,则无遗主矣。帝曰:司岁备物,何也?歧伯曰:天地之专精也。帝曰:司气者,何如?歧伯曰:司气者,主岁同然,有余不足也。帝曰:非司岁物,何谓也?歧伯曰:散也,故质同而异等也。气味有厚薄;性用有躁静;治保有多少,化力有浅深,此之谓也。”从黄帝与歧伯之问答中,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,早已解决了。开卷了然,闭卷茫然,所以早为历代医家所忽视,一忽视,就要忘得光光的。

因《内经》文词古奥,卒难理解,余注释之于下:此专论采药与治疗效果之间的关系,此与陶宏景《本草经集注》所举之采药法不同,陶氏只论到一般采药法,如采集植物药多在二、八月采取,既“春宁宜早;秋宁宜晚,花、实、茎、叶、各随其成熟”的采收经验,炯然不同。现在教本草者,照本宣科,只知陶氏采药法,而不知《内经》采药法,故此法失传久矣。

《内经》采药法:须候司天、在泉、五运、间气而行也,司天主气;在泉主味;运主色,间气主性能。故曰“司岁备物,则无遗主矣”。采药如能具备这四个条件,则药具专精之气味色性,乃天地之气化赋之也,非人力所能左右。司天如与主岁之运相同,则气色更足;相克者,不是气胜于色,就是色胜于气,质量差等也。总之,有专于气者;有专于味者;有专于形色者;有专于性能者等等,各有不同,故曰“有余不足也”。

若非司岁采药,胡采、乱采、瞎采的话,则气味不精专,故曰其气味“散也”,名与质虽同,而性能异等也。如:味酸之药,采在厥阴在泉。余准此。清火之药,采在太阳司天。清热之药,采在厥阴、阳明司天。温热之药,采在少阳、少阴司天。滋阴之药,采在太阴司天。等等。

则药之气味足,药性精专,用之则效如桴鼓,力挽狂澜,若反其道而行之,则成劣品,效则异等也。因而知之:“气味有厚薄;性用有躁静,治保有多少;化力有浅深”等等,皆决定于是否“司岁备物’而来的。除张志聪《本草崇原》提到过以外,此法久不讲矣,几千年来,成了绝学了,所以造成上面提出的,辨证论治确凿,该用某药来治疗,有时有效;有时无效的结果,迷惑不解,圣经昭然,浅释明白,这个问题就这样解决。如有异议,争鸣好也,鄙人奉陪到底。

又如同一种药,诸家本草,论其气味,每多不同,难趋统一。拿白芍来作例吧。《本经》 言“味苦”。《纲目》 言“苦平无毒”。《别录》 言“酸微寒,有小毒”。《吴普》 言“神捉苦,桐君甘无毒。《歧伯成》言“雷公酸,李当之小寒”。《张元素》言“性寒味酸”。《李东垣》言“酸平有小毒”。《王好古》言“味酸而苦”。

等等,不胜枚举,莫衷一是。陈修园独遵《本经》,只承认味苦,不承认味酸之说。唐容川论白芍与王好古之说一致,既承认味酸,也承认味苦。实则白芍初尝之味苦,久留口中细嚼,则有酸味楚齿。难道《本经》、《纲目》、《别录》、雷公、张元素、李东垣等,所言片面,未得药味之全;桐君、歧伯等,所言有错误耶?以余测之,均不片面与错误。因司岁备物,每年司天、在泉、五运,间气,有所不同,药之味自然不同,各尝药者在不同年份尝出来的味,以此有别,以此为根据,定出来的主治性能,亦因而有别。

综上所述,业医者必亲自采药、尝药,定性,不可死于药书上之教条,就药房所备之饮片,也应亲自检验,看其药性是否符合自己处方用药之目的,不符合另选它药替代,养成随时随地取药鉴定之良好习惯。进一批新药要一一鉴别一次,确定其真实性能。不要老以为书上说的没错,“尽信书,不如无书”,大哉孟夫子斯言也。

气之发挥

黄杰熙

唐容川进士对气之发挥,可补《内经》及汉唐以下诸家之不足,如云“水即化气”,因“气著于物,复还为水,是明验也。盖人身之气,生于脐下丹田气海之中。脐下者,肾与膀胱,水所归宿也。此水不自化为气,又赖鼻间吸收天阳,从肺管引心火下入于脐之下,蒸其水使化为气。如《易》之坎卦,一阳生于水中,而为生气之根,气即生,则随太阳经脉布护于外,是为卫气,上交于肺,是为呼吸。五脏六腑,息以相吹,止此一气而已”。

唐氏所发挥之气,淋漓尽至,是火交于水,水蒸发之气。人身小天地,水分占体重百分之七十左右,若无体内体外之火,蒸发水为气的话,则成死水矣,生命即刻完结,若缺乏体内体外之火,蒸发水为气的话,肿胀癃闭之病作矣;痰饮之病生矣。唐氏抓住天阳、坎阳,以论水化为气之重要性、派生性、关键性,较之诸家虚谈一气,是医学史上一大发明创造,应予肯定。此与《灵枢·决气篇》“上焦开发,宣五谷味,熏肤充身泽毛,若雾露之溉,是为气”之理,略相近似,但《灵枢》所讲是上焦宜中焦水谷之气,唐氏所讲是下焦肾膀胱所化之气,以此为别。总之,皆是水化为气。

盖气发于下焦为元气;中焦为中气;上焦为宗气或称大气,此三焦之气,又以元气为根本,故又称真气或称祖气。诸种不同称号之气,都由它派生出来,所以元气是诸气之祖。唐氏抓住了问题之根本,所发挥者,专指此也。因为抓住了气之根本,所以对《内经》有进一步之发挥贡献。然天地之气很多,非仅水气也,天地间所有之气,人身上都有,却未论到,所以说唐氏论气又欠全面彻底。余在本草问答评注6问中有所提及,而犹未作进一步发挥,恐难引起医界同仁之重视,成了过眼烟云,因此有写此专论发挥之必要,参赞唐氏对气之发挥,达到全面,对今后之业医者,辨证论治,探导病机,选药立方,必有所助。

人身乃天地之缩影,天地间所有之物质元素,包括微量元素,人身上都含有;天地所有之气体,人身上同样含有,不然就配不上人身小天地这个雅号。养生和治病之目的,主要是净化人身这个自然环境,使之不受污染,既然受污染而戮病,通过治疗,使之净化。

一般说,气分清气和浊气,清气宜升;浊气宜降。五脏之气属清气,所以脏气宜升;六腑之气属浊气,所以腑气宜降。但清中有浊;浊中有清,所以五脏中化出之浊气,也应降下排出,如“鼻间吸收天阳,从肺管引心火下入于脐之下,蒸其水使化为气”,再经二便排出心肺之废燃料;六腑化出之清气,也应上升,如水谷之气,膀胱水中化出之卫气等,但都必须经过三焦网膜上行下达,所以三焦上有上下水道、上下气道,担负升清排污的职责。

清气中含有多种有益气体,非仅水气而已;浊气中含有多种有害气体,如瓦斯之类。有屁要放,就是为了排出毒气,清气要升,就是为了维护人身之正常生理功能。保护人身之自然环境,一要净化,二要排污,缺一不可,这样才能维系人身的生态平衡。维系的具体措施是:一要养生防病;二要对证治疗;三要从根本上彻底治疗。

具体说,人身之五脏六腑经络百骸皮肉细胞,无不有气有水以充之,流行之,若虚、若实,若阻塞,则为病。气,病气则水亦病,水病则血亦病,因气为血之帅嘛。统言之,气止一也,分言之,则又各不相同。肺主气, 而肺中之气,主要是氧气。心主血, 而心中之气,主要是氢气。脾主肌肉,而脾中之气,主要是氮气。肝主筋, 而肝中之气,主要是碳气。肾主骨髓,而肾中之气,主要是水气。

此五脏之气也。至于六腑又与五脏之气,各求其所合而化之,不过化出之气,绝大多数是浊气、毒气、臭气,在体内不可久留,要经过二阴及毛孔口鼻,排出于体外,才会有安全感。推之,经络百骸皮肉细胞,亦为五脏之气外出流行所合。

肺行呼吸,吸入之氧化,使肺动脉输进肺体内之黑血氧化后变为赤血,再经肺静脉被流入左心房、左心室,由动脉及微细血管,分布到全身各部,放出氧气与各部之各气化合,即能“宣五谷味,熏肤充身泽毛,若雾露之溉,是为气”。

肺之氧气与心之氢气,在上焦交合,则化为水,经三焦膜网入肾膀胱,通调水道,即金生水,实则金火相交,才能化金为水;碳气与氧气化合,变为二氧化碳,由肺呼出于外,即金平木,使肝气条达之义。治肝气郁结,必先通调肺气,使金肃有权,则木气始能调畅,即此之义也。

氧气之性过烈,物遇之往往被氧化腐朽,经氮气充淡则不烈,于人有利而无害,此即土生金之义。氢气可以自燃,温度最高,可达摄氏一百万度以上,是作氢弹之原材料;所以其性较氧烈得多,是克氧的气体,即火克金,急需氮以充淡之,则不烈,即脾可缓心之急,甘以缓之之义。

但氢气在诸气中最轻;上浮于脑,使脑力轻松,便于思考,即心囱相交成思字,囟即囟门,代表脑,光有脑,没有心,不能成思。脑属肾水;心属火,必火照明净如水之镜子,才能照物辨形,思才发生效应,今言唯心论,不言唯脑论,因为火是关键,无它则什么也看不见,成了睁眼瞎了。火靠碳所生,木燃烧后即成灰土,故火生土。

金木水火相交合化,皆可成土,故土载万物、生万物,又可埋葬万物,腐化万物成肥料,即今之氮、磷、钾肥料,有机肥料等等。木克土,即是木吸收土中水分和各种肥料,使土变干燥贫脊,木能疏土,其根可使土质疏松之义,这些都是土中含碳气高低之反应。

碳气生火,应变成二氧化碳呼出,木气才能条达,反之郁于中成郁火,上于头则头痛、眼眩,耳鸣,甚至造成肝性昏迷而跌倒。火发生风,冷处往热处吹,成寒风、冽风;热往寒处吹,则成和风,春风。条达肝气,全靠肺金之氧气,金平木,使之化合成二氧化碳呼出,所以肝气以徐徐上行为顺,速度不可过快,过慢,切切不可郁于中,郁于中是大害。

氢气过多,即心火过旺,更是大害,急用芩连栀子犀角以清之;芒硝大黄以下之。不然氢气可以自燃,可以将人身化为灰烬,世上如发现这种事,读过此书者,定不感到奇怪。

总之,肺氧,心氢,肝碳,三气皆燥烈,全仗脾之氮气充淡之;肾之水气以湿润之,使人身之气,不燥不烈,归于和平,则可颐养天年,健康长寿。如发现偏盛偏衰,即为病气,该扶则扶;该抑则抑,采用适应之药物治之,使归于平。且不可等闲视之,促使之酿成大患,则后悔莫及也。

余撰气之发挥,根据多年临床实践,用之分析病机,验证之下,全部吻合,以此用药处方,服后达到神奇之效果,反复实验,确凿不移,达到十分把握,始敢笔之成书,既以此补唐氏对“水即化气”之不足,又可填《内经》未言之秘,对祖国医药学之发展,或有一助焉。

THE END